关于修道院院长卢米拉在月满阁被捕一事,警署发布了公告。
卢米拉私自勾结赌.场老板,教会也表示将会开除她的教籍,再也不能参与教会事务。
行政公署的每周例会结束后。
子书昭放下呈上来的报告,食指在桌上点了点。
舍弃一个卢米拉,减少教会的声誉损失,她们做出这个选择倒不奇怪。
子书昭想不明白的是,这么严重的信誉危机,维希斯也不出来主持个礼拜然后演讲一番?
毕竟教会最近是内忧外患,本来马戏团事件中阻拦灭火就让她们饱受非议,这次卢米拉被捕,更是满城风雨。
维希斯不出面,这不应该呀。
“您怎么看?”她问身边的政务大臣。
朗宁一头长发白了大半,但还是干净利落地扎了起来。那双眼睛温和亲切,有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确实非同寻常,”她抿了口热茶,“殿下没有收到其他消息吗?”
“当然。有人传说大主教失踪了。”
“失踪?”朗宁稍稍有些意外,随后拨动了一下手中的串珠,扯了扯嘴角,“是主动失踪还是被动失踪?”
子书昭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放下杯盏,摇了摇头。
“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朗宁见太女殿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转而说起其他的,“只是这修道院院长的位置,又空出来了啊。”
“不知道这次重新提名,父亲是否依旧不过问,依由维希斯自己任命。”
子书昭低头拿起一份名单,“我明日进宫去与他商议,朗大人,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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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禁维希斯的地下室离开,禾聿去到钱忆的地窖。
警署的公告发遍了全城,十三夜的圆桌上当然也有一份。
来了沐佳等几个行动小队成员,他们正凭借着维希斯绘制的精细地图,做下一步营救行动的计划。
禾聿、佐伊、克利帕齐几个人坐在一旁,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禾聿摸摸下巴,“卢米拉还没从警署出来吧?她被抓这两天家里岂不是没有人?”
这种突发事件她总不能预料到吧?
佐伊的羽毛笔一顿,随后拧紧墨水瓶将纸笔收起来。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她家。”
卢米拉的宅院里指不定有多少重要情报,禾聿当然是要亲自去的。
两人正要出发,钱忆从楼上下来。
“你们去哪儿呢?禾聿,太女府那边的线人说昭殿下在找你。”
禾聿抬手指了指自己:“昭殿下?找我?”
侧过身绕过杵在那儿的禾聿,佐伊拍拍她肩膀,取下门背后的毡帽扣上,“那你先回去吧。”
禾聿赶回太女府时,子书昭正在上次两人见面的书房等她。
书房里还是熟悉的大书柜、飘着熟悉的浓茶香。
禾聿立在鎏金的书桌前,鼻尖动了动。
除了茶香,还有上次在二皇子生日宴会上闻到那种的味道,原来是来自昭殿下身上么?
现在细抿来,里面隐隐夹杂着一种药香。
但禾聿总觉得自己在其他地方也闻过,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坐呀,”子书昭很和气地招呼她,“我听凯瑟琳说你请了几天易感期假,今天结束了吗?”
禾聿就跟她和克利帕齐做出来的那些发条小人一样,机械地听子书昭的指令坐下。
“差不多……结束了吧。”
子书昭开完行政例会回来,刚用过午餐,换了午后小憩的纯白睡袍,长发散下来随意地披在肩上。一只手肘撑着书桌,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懒洋洋地气息。
那双金贵的黄金瞳撞上禾聿的视线,禾聿心脏无可奈何地一颤。
“上午在行政公署,何小勋爵找过来,让我转交你的,她说她明天要回威利亚去,”子书昭从抽屉里拿出一封棕色的信,夹在指尖,递给禾聿。
“小勋爵说最近找不到你,只好拜托我转交了。”
说到这里,子书昭意味不明地顿了顿,禾聿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神情,垂着头接过。
这还是她来太女府上班后,第一次正式见到子书昭。她果然早就知道她的到来了吧?
希尔这一步可以说非常大胆,但昭殿下似乎根本没有纠结这些诡计的意思。
“她还说她很想你,问你想不想她。”
子书昭复述这句话的语调非常平静,与她往常说话的温和语气没有任何区别,可禾聿听着就是心惊胆战。
这像话吗大小姐?你怎么能和太女殿下说这些!
“殿下,我……”
“好啦好啦,这些话当然是你在回信里讲给她听,”子书昭忍俊不禁,弯弯的笑眼让她眼尾的红痣更生动起来,“一直低着头做什么,我长得很吓人么?”
禾聿就又把头抬起来,但还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视线只落在那颗随她动作晃动的泪痣上。
“谢谢您,殿下。”
子书昭却招手叫来守在门边的伊莉娜。
伊莉娜点燃火苗,融化一块星形的火漆。随后子书昭将桌上的纸张折叠,放进信封,用太女的火漆印封好。
“这样,你也帮我转交一封信,”子书昭将封好的信封递给禾聿,“给蒂帕伯爵。”
“好的,殿下。”
伊莉娜扶着子书昭从椅子上站起身,她挥挥手,“去吧,我要休息了。”
殿下身体不舒服么?
禾聿一直目送她进入寝宫。她的视线灼灼,子书昭默默捂住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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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的庄园位于上半城城南的郊区,从太女府过去,需要穿过整个伯兰城。乘坐马车的话,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
禾聿没有马车,也没有多余的铜币去租用一辆。子书昭并没有交代事态紧急,她就慢悠悠地往伯爵府方向走。
信封揣在风衣里,禾聿指尖在衣袋里摩挲着火漆印凹凸的纹路。
今天没有太阳,只刮萧瑟的北风。
禾聿蜷曲的褐色长发颓然堆在颈后,风从身后吹来,亚麻头绳松垮,任由头发拍打在面上。
禾聿知道现在自己脸色一定不好看。
昭殿下主动和希尔联系,为什么?又为什么要她去送信?
她同意皇帝指定的婚约了吗?还是知道了她与希尔的关系?
禾聿本来不把这些问题当回事,别人怎么看她,她根本不在意。可子书昭似乎误会了她和何婧媛的感情,又数次似有所指的与她提起希尔。
子书昭又不是别人。
昭殿下对所有人都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对她也没有例外。所以,她其实很讨厌她吗?
讨厌一个横在她与未婚妻之间的人,也很正常吧。
不对,那她们真的要订婚了吗?
越想越乱,子书昭复述的何婧媛的话又钻进脑海,禾聿突然有一种奇怪的直觉。
脚步停下,禾聿拐进小巷,找到最近的一处邮筒,站定,先拆开了子书昭转交给她的信。
确实是何婧媛的笔迹,她写了些日常说的俏皮话,然后说何兰春叫她回家一趟,原因没有细讲。
禾聿花一个铜币买了信纸和半支碳笔。
这封回信大概会和何婧媛一同到达侯爵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