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禾聿无比庆幸,把之瑶安排在了伯兰城郊的工厂工作。如果把她安排到另外的城市,这事晚了一点让佐伊发现,禾聿都不知道自己该有多崩溃。
简单的来说,就是之瑶受不了劳动的强度,但又还不起之前禾聿算出来的账,受了其他厂的蛊惑,试图把图纸卖给他们。
跃金发现不到一百年时间,但它能提供更高的燃烧温度、提升冶炼出的金属的纯度,以及用更高的燃烧效率提高蒸汽机的效率,它改变了太多东西。
二三十年前开始,越来越多的新物件被发明出来,改善安萨尼亚人的生活。
而十三夜控制的工厂里,生产器械都被克利帕齐这个天才改进过,效率明显比其他工厂高出一大截。所以那些图纸不是普通机密那么简单。
禾聿不允许发展灰色产业,除了她自己偶尔薅来的补贴外,工厂盈利是组织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佐伊站起来,从门边的衣帽架上取下羊毛毡帽,把那叠情报揣进衣服里,裹紧风衣打开门。
“大概就这样,其他的让她自己和你说吧。我还有得忙,先走了。”
送走佐伊,禾聿在沙发的另一头瘫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嫂嫂。”
“我……我……”之瑶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东西来。
禾聿没忍住,点燃烟斗。
十三夜并不是戒律森严的邪恶团体,至少禾聿不这么认为,教会怎么想她就不知道了。但之瑶若是组织成员,这种程度的叛变,重刑严惩是跑不了的。
“为什么呢?”禾聿深深吸一口,却皱了眉,“为什么背叛我呢?”
之瑶捏紧裙摆,肩颈随着她用力克制的动作绷出线条,“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这么重要……”
没上多久班,倒是染上厂里人带来的其他城市的口音了。禾聿尽力忽视。
“是吗?”禾聿把烟斗扔到一边,不想再抽,“不重要的东西会值那么多金币?”
之瑶被哽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吊儿郎当地坐了,禾聿侧过身,直勾勾盯着之瑶的眼睛。
“说到底,嫂嫂,”她声音很轻,“你是觉得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呀。”
“不、不是的,”之瑶只能机械地摇头,“我只是……想快点把钱还你。”
“还完了,好再自由的出去陪.酒么?”
“不……”
“不要再把我当作姐姐了,”禾聿依旧笑眯眯地,勾起之瑶的下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哦。”
从与禾聿接触的地方开始扩散,好像有蚂蚁爬遍了全身,之瑶整个人都僵住了,以至于没有躲开她的动作。
“逗你的,”禾聿收回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边回房间一边说,“滚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疲惫得要死,禾聿没有精力再去照顾之瑶的自尊心了,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夜深了,这座城里依旧还有很多人活跃着。
下半城一直都乌烟瘴气,但这户人家里,再没有一天比今天更糟糕了。
alpha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他好死不死早上去看了马戏团表演。
顶梁柱躺在下半城教会的医疗室里,还没醒来,夜里该回家了,柔弱的omega只能抱着孩子回去,哭得梨花带雨。
邻居们关心他,但也仅限于口头安慰两句了,谁也没有物质安慰的实力。
大家打过招呼,然后就只能关上门回自己家睡觉,除了叹气什么也干不了。
月光照不进逼仄的小巷里,有几个看不清脸的人潜行摸索进来,往他家门前信箱里放进个沉甸甸的袋子,再沉默地离开。
—
休假日的第二天,子书昭从行政公署开会回来,罕见的臭着脸,没和站岗的小结巴打招呼。
小结巴下了班就回工人宿舍分享,很忧心的样子:“殿下她、她怎么了啊?”
“是不是又和二皇子吵架了?”
“不是吧,他们今天开什么会?”
多半是和昨天马戏团事故有关的。安斯奥夫山脚下、皇帝眼皮子底下,发生如此重大的安全事故,必须要有人背锅。
“因为昨天明明有我们几个在场,”禾聿手指关节敲墙面玩儿,插.入她们的话题,“殿下肯定被骂了。”
“可这是、是教会的错啊!”
宿舍内沉默几秒,大姐头叹了口气。
“我也打听了,今天殿下召见了警卫长,好像为什么会起火也没调查出来,也不知道警署到底在干什么。”
这些消息不重要,禾聿盖上被子闭上眼,琢磨起黑脸的子书昭来。
不觉得殿下会咽下这口气,而她也需要救出裘德,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对了,殿下知道她在她府上上班吗?
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她是关系户,殿下应该不至于心大到奥格里侍卫官的动向都不关心。
想远了,刚刚她们说到哪儿来着……
警署,对,殿下召见了警卫长!
还有佐伊昨天晚上又传来的消息,西城巷似乎气氛不太对劲,尤其是她去过的月满阁那片区域。
禾聿一个鲤鱼打挺,从被子里蹦起来。
仅仅是问一下案件进展的话,有必要叫警卫长亲自来府上吗?
恐怕殿下要敲打一下教会了……
禾聿拍了两下大姐头的床板:“队长,我明天想请假!”
睁着眼睡不着的凯瑟琳被她吓了一跳,抚了两下胸口平复心跳。
“调一下班倒是不麻烦,但是你请假干什么?休假日不是刚过去吗?”
“易感期快到了,我第一天一般情况比较严重,我怕给府上添麻烦。”
侍卫站岗在太女府门前,若是alpha信息素控制不好,人来人往的少不了有omega路过,确实是不小的麻烦。凯瑟琳没多想就点了头。
禾聿的易感期确实来了,但有更要紧的事。
再回到西城巷,之瑶已经把她东西全部收拾干净,人也不见踪影。
禾聿没空关心她去了哪里,她给何婧媛简单写了几句问候的话让送报的伙计送去公学,然后就翻出抑制剂给自己直接来了一针,换上衣服就往伯爵府赶。
离开不到一个月,伯爵府没多少变化。
屋里暖气充盈,希尔倚靠在暗红色的沙发上,长腿随意地伸展,手上捻着几张薄薄的纸。
她听见动静抬头:“今天也不是休假日,你怎么回来了?”
禾聿走上前,在希尔脚边,沙发的另一端坐下,“前天休假日因为马戏团的事耽误了。今天我易感期来,请了两天假。”
希尔哼了一声,“所以?”
“我回来看你呀。”
希尔牵了牵身上的白袍,遮住膝盖,长腿交叠在一起,线条优越的小腿一晃一晃。
“马戏团那事怎么能耽误得了你?”
“前天我和……我也去看了。”
希尔就把手上那叠纸扔到一旁的小茶几上了,手肘撑着身子坐直了点。
“你们先出去,”她叫旁边的几个佣人撤走。
“昭殿下有没有说什么?”
禾聿摇头,“不过她……昨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希尔睫毛眨了两下,露出一个戏谑地笑,“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禾聿就凑近了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因为昨天会后,陛下关心了子书昭的情感状况,并且询问认为希尔蒂帕怎么样,父亲觉得是个好人选呀。
禾聿听完希尔转述,默不作声地往沙发边缘移动。
“坐着,你敢站起来!”希尔的小腿又晃了晃,“有什么想法吗?我的情夫?”
禾聿老老实实不动了,但语气很急切地:“我不是,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
“我……不是你的情夫。”
恶劣的伯爵大人就坐起来,凑近了来观察爱人的窘态。
“怎么不是?”她细嫩的手指拂过禾聿脸颊,摸到了眼罩的绳结。
“叔父都接受你了。”
“走之前,我给伯爵大人说过了…我会听您的话,但是不能……”禾聿按住她要解眼罩的手,“而且现在有陛下的旨意,他还接受我么……”
也不知道希尔为什么养成了喜欢解她眼罩的习惯。
眼前湛蓝的双眸却起了波涛,希尔拍开制止她的手。
“我也说过,不要再叫我伯爵大人,”希尔并不掩饰怒意,“如果不愿意叫我希里,那就叫我主人。”
叫她生疏的伯爵大人是此人微弱倔强的反抗,希尔早看出来了,她可忍不了她的忤逆。
“你听我的话?那你就好好做我的情人。”
“我……”
希尔把解下的眼罩扔在地上,“以后来见我不要穿太女府的制服。”
“知道了,希里。”放弃挣扎了。
“这么委屈的么?”希尔很惊奇地抬起她的下巴,俊俏的鼻尖泛起粉红。
该死的易感期啊啊啊!好丢人!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哭的!不是打了抑制剂来的么!
禾聿被自己想哭的反应气哭了,狠狠抹了两下眼睛。
希尔依旧挨着她很惊奇地看,突然想起来她似乎是易感期来了?
确实可怜兮兮的,希尔生出了alpha也需要呵护的念头。或许……希尔试探着放出信息素。
小可怜的鼻翼肉眼可见地动了,眼睛却还要倔强地躲闪。
希尔心底冷哼一声,抬腿跨坐到alpha腿上,鸢尾花幽幽的将alpha包围。
禾聿伸手环住希尔的腰想要将她抱下来,可双手一碰到那腰肢,脑海里的火堆就瞬间被点燃。根本不敢也来不及用力,她赶紧松开她。
“希里……主人……”禾聿用仅剩的理智把头撇开,“不、不……”
天啊!她今天其实是过来找谢利夫去月满阁的,怎么就要把自己搭进去了啊!
伯爵大人才不听求饶,把禾聿的脑袋掰过来。alpha只能看着她,瞳孔逐渐失神。
希尔知道禾聿多半不是表面看来的单纯老实,知道她是港城人后希尔找谢利夫打听过,谢利夫讲了他们在赌.场那一晚的事。
她的情夫不需要那么能干聪明,现在这样满脑子只有她的样子最可爱了。
希尔注视着alpha涣散的眼睛,双手慢慢圈住她的脖颈,细嫩的手指抚上易感期alpha发烫的腺.体。
“唔!……”
浑身第二敏感的地方猝不及防被触碰,禾聿猛地箍紧了怀里的腰,双眼不自觉地眯起。
希尔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她。
没想到这一眼,却是希尔愣住了。
禾聿有些神志不清,忘记了自己的另一只眼睛……
“阿尔斐奇……”希尔有些恍惚地呢喃。
阿尔斐奇是希尔养的第一只也是唯一一只猫,它是一只棕银色异瞳的长毛猫,后来因为德雷克猫毛过敏被送走了。
“阿聿,你……”
alpha倾身上来,用细密的吻堵住她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