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钩沉特意去见韩立,告知他妙音门讨伐隐煞门中的隐秘,便回了自己的洞府。
说起来,这桩事中的弯弯绕绕,也并非全然由钩沉自己主动打探而来。
原来自打钩沉在天星城圣山定居,周围的邻居留心到有陌生修士入住,便来拜会。
钩沉筛选了一番,只与其中两三名修士来往,便听闻了妙音门货物被隐煞门所劫这桩事。
其门内坐镇的长老是星宫遣派,如今正招揽修士为其助拳,前去讨回公道。
钩沉听闻,心内道:“星宫真是无处不在。”
不久,洞府附近有修士结丹,阵仗之大引人关注,用神识仔细探查一番,惊觉此气息与灵力有些熟悉,因手上有事,便且将此事暂且撂在一旁。
这几日,钩沉正有心将手上在外海所猎的妖兽材料出手一些,好换得些符纸与灵草。
便乔装了一番去了丰乐拍卖行,果然换得了些不错的东西。
钩沉原本担心会引人侧目,不料那掌柜的竟并不十分惊讶,便打探了一番,从其言语中得知果然有其他人也在售卖妖兽材料。
出了丰乐行,正想着近段时间之事,忽被人从后面传音道:“前辈留步。”
钩沉停住脚步,回头一看,迎面小跑而来的是一对女修。钩沉只觉熟悉,思索一番,原来是六十多年前自己在外海所救的那对严氏姐妹。
严云爽二人上前深拜道:“晚辈严云爽、严月清拜见前辈,不知前辈是否还记得我二人?”
钩沉为免去麻烦,道:“想必是二位认错了人,我并不识得二位。”说毕便转身就走。
那二人追上来在钩沉身后一步道:“前辈救命大恩,我姐妹二人此生不忘,望前辈还如上次,怜悯我二人。”
钩沉听了并不停留,那严云爽见她没有反应,道:“晚辈二人方才在拍卖行内认出前辈,激动不已,竟能有报恩的机会。又怕打扰前辈,故而在此拦住前辈。前辈若是出售材料,晚辈认识妙音门的重要弟子,她们信誉也好,正四处搜寻资材,必定会给前辈丰厚报酬。只要前辈有意,我二人愿供前辈驱使。”严月清也诚恳附和。
钩沉听她说了半天,又是报恩又是驱使,再装不认识便显得愚蠢了。便道:“你如何笃定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严云爽道:“晚辈二人的确留意前辈的行踪,奈何前辈道行高深,来去无踪,就是着人留心打探,也未有所获。今日我姐妹二人来这里看看有没有适合我二人的材料,不想竟碰到了前辈,当真我们与前辈有缘。”
钩沉见此处人来人往,船只行人不绝,不欲引人关注,便道:“好了,听你说了半日,也乏了。当日我也是为妖兽内丹出手,救你们不过是顺手之事,谈不上施恩,自然也无需你们报恩。”
二人正欲再说,忽听得远处有人喊道:“钩道友,真是巧啊,竟然能在这里碰到。”
钩沉闻声不回头就知道,是洞府附近的结丹修士金青,便朝二人使了个眼色,随即回头等金青上前。
严氏姐妹见了,心中虽着急,见钩沉示意,便朝二人一拜,后退几步离去了。
那金青满面含笑,二人拜会一番。
金青近前道:“钩道友,那二人可是你的弟子,怎么离去了?”
钩沉道:“从前有一面之缘,今日偶然遇到,她二人便上来拜会,倒不是什么弟子。”
二人一面走一面说话。
金青笑道:“钩道友年纪轻轻已是结丹初期圆满,如此修为,收弟子也绰绰有余了。”
钩沉余光察觉到来往之人中有不少人注视二人,或是瞧自己的,或是瞧金青的。
她早已从金青的话中得知他乃是星宫大长老金魁的族中子弟,有人认识也不足为奇。
如今他偏在人多口杂之处如此招摇,志得意满,怕是故意引人误会。
原来自打金青发现钩沉搬来此地,察觉她来往出入,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又观她独来独往,便动了些心思。
这钩沉即便乔装打扮成寻常修士,轻纱蒙面,却难掩其仙姿玉色,自是引人侧目。
钩沉便笑道:“我观道友从星宫方向来,想必是拜会过大长老了?”
金青道:“嗨,我不过金家旁系子弟,哪敢时时搅扰,不过在族中重要日子拜会罢了。方才不过去见几个朋友,难得见到道友,便赶忙过来拜会。”
钩沉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笑道:“既然是长辈,自当尽力侍奉为好。”
金青笑道:“道友说得有理。”
又道:“在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便对钩沉一拜。
钩沉还礼道:“道友请便。”金青便离去了。
待他走远了,钩沉飞身至一僻静无人处,山遮树掩。不一会儿,那严氏姐妹果然跟来了。
钩沉设了阵法,令人无法窥探。
那严氏姐妹抬头细看这阵法,不禁羡叹阵法之妙。
二人随即拜道:“劳前辈引我二人来此,细听我二人之言,晚辈感激不尽。”
钩沉道:“行了,说说你们的来意。”
她二人对视一眼,严云爽道:“前辈明察。如今晚辈已至筑基巅峰,小妹也修炼至筑基后期。我二人尝试结丹,已失败了两次。奈何族中没有结丹修士,不能指导我二人,如今眼看只差一步,若就此止步,晚辈实难甘心。”
钩沉便理解,此二人为何在凶险的外海猎妖了,便道:“你既有家族,自有机缘与旁族联络,求取结丹法门,何须来求外人?”
严云爽道:“前辈说得不错,只是一来我族弱小,立族至今才有我与小妹两位置筑基后期的修士,所结交的家族中也少有结丹修士。
二来,他们开出的条件,总不过是要贵重资材、绝色侍妾。他们居心不良,不肯真心助我二人。若免不了与人交换利益,不如寻一可靠之人。”
钩沉听了笑道:“所以你们就找到了我,你们怎么就能肯定我会助你二人?”
严云爽道:“前辈曾经也在外海捕妖,想必理解我二人的苦处,故而心怀慈悲救我二人于虎口。”
钩沉听着这“心怀慈悲”一句,冷笑道:“你们也是身经百战的修仙者了,在这尔虞我诈、恃强凌弱的修仙界,若只有慈悲心肠,只会死无葬身之地。若我只有慈悲心肠,你二人岂会特来寻我?”
二人见状,忙跪下求道:“前辈慧眼如炬,晚辈不敢隐瞒。晚辈斗胆,想着前辈初来乍到此地,晚辈姐妹二人必能为前辈所用。”
钩沉听得她话里有话,便转身到身后的树桩上缓缓坐下,道:“你倒说说,我怎么用得上你二人?”
日暮黄昏之时,斜阳笼罩密林,树荫落在钩沉脸上,风一吹,钩沉脸上忽明忽暗。
严氏姐妹二人见她神态自若,言语之间却令人心生寒意。便更加恭敬谨慎道:“晚辈斗胆。先前在外海,前辈向我们探查乱星海情况,我观前辈已有百余岁,即便闭关,怎会对此地陌生。
再有,前辈出手相助,实在不是此地之人行事作风。于是,便料想前辈乃方外之人,初来此地,对此地情况并不熟悉。前辈若要用人,我二人甘心供前辈驱使。”
又拿出两本功法,道:“这两本功法乃是我二人安身之本,前辈自可去取以此挟制我二人。我二人也可立下生死咒,若有欺瞒前辈之言行,必不得好死。”二人目光灼灼,看着钩沉铿锵说道。
钩沉听她二人言语,心道:“此二人倒是个聪明的,知进退,敢闯敢拼,道心也坚定。若是助她一番,看来也没有什么坏处。”
钩沉沉默半晌,站起来道:“好,既有此愿,我便助你二人一回。”便收了这两本功法。
她二人兴得喜出望外,深拜道:“多谢前辈,我二人今后任凭前辈驱使。”
钩沉道:“起来吧。我行事低调,不与与人张扬,此事不可为旁人知晓。”
二人拜道:“是。”
钩沉望了一眼天边残阳,道:“三日后,去圣山四十二层寻我。”随即遁身离开。
严氏姐妹依旧恭敬在原地行了礼。
二人又忍不住互相抓着手庆幸半晌,随即便趁着紫云夜色回了自己的洞府。余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