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应文轻轻嗯一声。
南华街位置僻静,夜里灯火也不明亮。那时在京寻住处,林熹桐看了很多地方,却只有南华街这块儿最好,宅院不小,价也最少。
两人已走了许久,却还未到。
“林太医家与太医院相隔甚远,每日奔波,何不在京中再寻个好住处?”
“林太医若是不便,我也可以帮你问一问。”
林熹桐回绝,“多谢沈副使,只是这两年我已住惯了这儿。其实南华街也很好,街坊四邻都待我热情。”
太医院俸禄并不低,这一年多,林熹桐的日子也渐渐宽裕。虽不能住起沈府谢府那样宽敞舒适的府院,却能有更大的院子和更敞亮的居室。
可她从未想过要搬到别的地方,她也只想在这儿住下去。
南华街此时人并不多,除了三两路过的行人,便只有林熹桐与沈应文两人。
“前面就是了,多谢沈副使送我。”
沈应文停住。
门扉紧闭,也无半点光亮。
“林太医。”
林熹桐刚走几步,沈应文忽然叫住她,又往她身旁走去。
“我……”
他支支吾吾,眼神也错开她。
林熹桐没有说话,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样物件。
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林熹桐才将那物看清。
那是一对精致的点翠耳环,其上又镶嵌着圆润的珍珠。
林熹桐抬眸,目光相触。
“沈副使?”
沈应文慌乱,仍摊着手。
“林姑娘,我常与刀剑相伴,在皇城司除了罪囚便是与同僚相处,实在不知该如何讨女子欢心,我向身边很多人求教,问过姐姐,也问过月容。”
他又自嘲地笑,“他们都说我木讷不解风情,我认。可我想做些不曾做过的事,说些不曾说过的话。”
明月从云后显现,月光照拂,天地亮几分。
林熹桐定在原地,一时忘了说话。
“沈副使……”
沈应文耳根子发红,“林姑娘是我心中敬佩的女子,过去我以为对林姑娘仅是仰慕,未有半分儿女情,可我总想见你,哪怕一句话不说。我现在才明白,我对林姑娘……是想与你为夫妻的情愫。”
将心中积压已久的话尽数吐露,沈应文忽然好受许多。
林熹桐身子一晃,后退半步,垂眸看见他手心的点翠耳环。
耳环虽小,做工却尤为精细,不仅是女子佩戴的饰物,也是定情之物。
林熹桐没有想到沈应文今日会表露真心,同她说这些话。
可她做不到欣然应答,更不能抬手收下此物。
沈应文始终静静等待,借着薄薄的月光凝望她。
许久,林熹桐才开口。
“沈副使可知道?就算我在京城,在太医院,我们也从来不是同路人。”
沈应文抬起的手落了下来。
“我不在意你的家世,也不在意你的过去。”
“不是的。”
她心中顾及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事。
“是因为你心里也有一个人,对么?”
他还记得一年以前去找她时,在她桌上看见的针线与男子衣裳。
只是那时他心中疑惑却并未多想,也不关心此事,此时才后知后觉。
林熹桐抿唇,沉默不言。
月色朦胧,风也是淡淡的。
“就算没有他,沈副使与我也是不可能的。”
沈应文更失落,“为什么?”
“因为我从来都不想做一个贤惠的夫人,也不想困于府院。”
“我不会让你放弃一切,更不会让你做不愿做的事。”
林熹桐按住腕处佛串,视线变得模糊。
“我也不愿强求你去做难行之事。”
“这世上有什么事是做不了的?”
“可是沈副使,”林熹桐拨动几颗佛珠,“难道你愿意为了我放弃在京中的一切?”
“京城有你的事业,更有你的家人友人,就算你愿意,我也是不愿意的。”
相爱之人,从不该为了彼此舍弃心中所念。
沈应文往前走半步,隔了很久才开口:“林姑娘要离开么?”
身如浮萍,林熹桐从不想做土地上的一株草,永远地停驻某地。她想在这短暂的一生,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如此,才算此生值得。
“京城很好,我却从不想余生都在这儿,就算曾经约定同行之人已不在,可我还是想要行走于广阔天地,做一个真正为万千和我一样是寻常百姓的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