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会议室众意见多样，一时半会显然无法统一。

“行了，我一会儿去见见他。”坐在主位的男人一锤定音，拿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风衣，便大步走出房间。

“唉，那个顾晓，来办公室一趟。”不远处站着吃着泡泡糖的潮流青年，有些懒散地靠在墙壁上，像是来看下热闹。他主动挥了挥手，去没有走上前来，只是随意打了个手势，示意顾晓望里面走。

“白榆没有出现啊，还把顾晓喊过去，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毕竟最近玄学管理局最大的事情就是招新了，好不容易有个乐子，自然是十分关心了。

“不是吧，你看安心靠得那么稳当，不像出问题了啊。”这是在讨论靠在墙边的青年。

“嘿，他啥时候不‘稳当’，我记得当时和这家伙出S级任务他也吃了一路糖，单纯就是心大。不过话说，安心来喊人，那里面坐的应该就是安局了吧。”

“还真是，说不定真有什么大事呢。”

身后的人讨论纷纷，顾晓却没怎么关注，或者说听见了也不太在意。毕竟在顾晓的数据中，局长也不过只是一个职位罢了，是庞大社会机器运作中稍微重要一点的一环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所以他仍然神情自若的走了进去。

很普通的办公室门，这应该只是临时用来会客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殊标志。

推开门，屋内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很坚毅的长相，鼻梁高挺，五官深邃，没穿正装，只是随意的套了件短袖，但仍然可以看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男人只是坐在那里，没什么特殊动作，就可以感受到淡淡的压迫感。

但顾晓作为长期管理一个星球事物的最高中枢已久，显然不会被这影响，他自然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自若地端起了一旁泡好的茶，喝了一口。

屋内的两个人都穿着普通的黑色短袖，身形高大，有一种无形的威势，气质却是截然不同，如果说安局是一头慵懒的狮子，顾晓则更像海底的巨兽，那股习惯掌控与决策的气势更多的被遮掩在冰冷的气质下，反而不太显眼。

两人都没有说话，顾晓只是不紧不慢的喝茶，而安局，或者说安灼，则不紧不慢地打量着眼前人。

不过，这个办公室的对峙并不是这么简单，比如顾晓，虽然他此时正端坐于此，看上去高贵冷淡，但他的意识世界相当热闹。

当然，主要是白榆热闹。

白榆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之后就放弃折腾那段数据了，他打算找时间拿到系统空间修一下，于是白榆又化作了人形，盘腿坐在了顾晓的意识流中，观察起了外界。

在顾晓前往办公室的路上，他就明显紧张起来，哦，紧张也不太准确，确切的说是他处于一种有事可干的兴奋状态，毕竟对于鬼门后面不是地府这件事白榆相当失望，连带着对之后的考核通过也没什么兴趣，可这不就有事情了嘛。

他不知道从哪里扯下了一段意识流，化成了一个小本本，装模做样地写了起来：

1.考核通过的固定谈话

2.身份信息不完整的“黑户”谈话

3.考核表现异常的“bug”谈话

4.出门突然消失的异常谈话

他还正经的分析起了被喊进办公室的原因，看着这几条，白榆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现在这不就是《系统指南》中反复强调的“如何伪装成原住民”嘛。

这下白榆来劲了，上了快一百年系统培训班总要有点用吧，他迅速翻找着那堆不知道被塞到哪里的资料。

“1.失忆，手段简单且灵活性较强，但可塑性不强。适宜中低魔世界以及部分缺乏记忆灵魂窥探手段的高魔世界。

2.伪造身份，分为替代性伪造和创造性伪造两种。其中替代性伪造为替代原住民身份，适用于对身份要求较高的短期任务，世界能量越高被发现几率越高，建议有充足系统道具时选择；创造性伪造，即通过修改数据、伪造记忆等方式影响社会环境，创造人物，该方式适用于阶层较低，社会接触较少的身份，且细节方面难以完善，建议与失忆结合使用，增加容错率。

3.头部受伤/记忆受损。针对性失忆方法，当面对一些不确定的问题时采用“不知道”应对，必要时可以“头疼”，“记忆受损”甚至“晕厥”手段。

……”

白榆正在顾晓的意识流里一本正经地念着攻略，他确实可以直接把数据传送过去，但由于没事可做，干脆就自己念了。

啧，再透过顾晓看了看安灼，白榆感觉胸有成竹，毕竟手中有着这么多前辈总结的经验之书，万金油答案还不简单。

另一边，安灼安局长也并不只是观察顾晓，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人，他倒不至于盯着看这么久。

实际上，他也带着耳麦，不是进行什么严肃的监听监视，只是组里那群小崽子非要远程指导一番，说凡是他亲自谈话的每次都邀不进他们组，今天他们要来看看笑话，啊不，找找原因。

这主要原因真不在他，至少安灼是这样觉得的。他本来就忙，谈话的次数不多，第一次是一个知识分子，挺清瘦一小伙子，灵感很高，安灼谈话本想随意一些，却不小心没把握住度，约在路边烧烤摊喝了不少酒，开始吹嘘自己以前的事迹，但涉及保密嘛，他就模糊了一些然后修改了一下，却不想一下过了火，把人家吓跑了，第二天收拾收拾就去时无尘组了。第二次好像是个小姑娘，安灼吸取教训，老老实实穿了正装，把活都整理成了文件，正正经经地让人家查阅，结果小姑娘又看上了安心组内的组员，奔着人家来的，只好放走了。再然后好像是个小女孩，玄门大家的，还没谈完就被抓回去继承家业了……

各种巧合下来，反正安灼，作为局长，谈过的每一个人都进不到他亲自带的组里来，这着实离奇了些，故而才有了这次的集体出谋划策。

“安队安队，你一会儿礼貌一点，别讲脏话。”

“别直接质问，说话太直了人家不喜欢的。”

……

耳麦里面七嘴八舌的相当吵闹，连第一句话说什么都能争半天。听着里面吵吵嚷嚷半天也没给出个话来，安灼还是决定亲自上阵，他还真不信了。

“你好，我是安灼，玄学管理局局长，专案组方向总负责人。”安灼主动站了起来。

很简洁的开场。

“你好，我是顾晓，蓝星最高AI。”

长相完美的青年抬起了眼睛，表情冷淡地看着安灼，淡定的伸出手握了握。

虽然顾晓动作挺友好，但此话一出，无论是办公室还是两人的耳旁，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无论在不在现场，除了顾晓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个。

“我们一会儿就说失忆吧……”编了一半的白榆突然哑了火，缓慢地打出来一个“啊？”

顾晓丝毫没有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的自觉，他注意到意识世界突然安静，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继续面色冷淡地补充了一句“幸会，我想和你们谈一下合作。”

仍然是寂静。

安灼并不是那种古板之人，相反，他是对新事物接受相当快的一批人了，把全息技术应用到考核中就是他推动的。但这并不代表，安灼就可以随便相信面前这个实实在在，可以摸到的人型生物就是人工智能了，开什么玩笑，他还没什么都没问呢就整了个大的。

“你的意思是，额，计算机成精，还是互联网成精？”虽然现在精怪变少了但也不是没有，安灼试图理解顾晓的话，并努力找补“蓝星，唔，是那个地区的名字？”

顾晓仍然冷若冰霜，但很认真的解释了一下“我是人工智能，不是精怪，来自于X001星域蓝星，蓝星是一颗星球。”

安灼，安灼一时沉默了，平常都是他怼别人，这会儿难得没有话说，不是，他每个字都听得懂怎么连在一起就这么奇怪呢。所以现在有一个长得和人类一模一样的“人”，自称是人工智能，来自于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地方，通过了天师考核，现在要和他们谈合作？

啊，最近果然灵气复苏加快了，什么奇葩事都有。他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怀疑自己没睡醒。

“啊，这样啊。”想了半天，安灼干巴地回了一句，发现事情有点棘手。

“额，好的，顾道友，我们先来聊一下几个问题吧。”安灼纠结了一下，决定先搁置身份问题，毕竟他们玄学管理局也算什么身份都见过了，就算是外星人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他怀着这种怪怪的想法喊了声“顾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