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故事?”沈郁的眼中染上悲悯。
“因为我反水啦。”顾予俏皮地眨了眨眼。
“顾朝夕现在在哪?”沈郁开口问。
“那可不能告诉你。”顾予还是笑着,“这么多年,他对我还是有养育之恩的。”
沈郁看着顾予,顾予一直保持着微笑,有些幼态的脸庞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悲伤。
“花开的地方。”
沈郁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见顾予的嘴角渗出鲜血。
他还是保持着微笑,嘴里轻声呢喃着:“你可以平安一生了。”
“白队,顾予死了。”沈郁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你就站在原地,不要动。”白暮和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郁觉得自己的腿隐隐发麻,白暮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其实没有多长时间,但是沈郁觉得过了几个世纪。
“别怕,我来了。”白暮和的手搭在沈郁的肩膀上,轻轻地安抚着沈郁,“你就待在这里,我们先去排查现场。”
沈郁僵硬地点了一下头,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暮和去搜查现场,沈郁看着人来人往、各自忙碌的现场,自己目前能做的就是待在原地不添乱。
沈郁缓缓地移动自己的头,视线看向沙发扶手上摊开的书。
准确来说更像是一本笔记,上面的字体刚劲有力,沈郁眯起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上面的字。
看不清,沈郁放弃了,开始盯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沈郁正昏昏欲睡的时候,白暮和走到他身边,轻轻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沈郁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见是白暮和,开口问道:“你们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你得和我们先回警局一趟。”白暮和低着头看沈郁。
沈郁点点头,乖乖地站起身走在白暮和身后。
沈郁一上车就靠着窗户睡了过去。
白暮和温柔地叫醒靠在车窗上睡着了的沈郁。
“到了?”沈郁揉揉眼睛,跟着白暮和走进警局。
“沈郁。”白暮和推门走了进来,“你可以回家了。”
沈郁看着白暮和,什么都没说。
但是白暮和读懂了沈郁的意思,解释道:“他是□□中毒,提前服用了,到了时间就毒发死亡了。”
沈郁点点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困。
沈郁的身体猛地一抖,突然清醒过来似的,直愣愣地看着白暮和。
白暮和发觉了沈郁的异常,关切地问:“怎么了?”
沈郁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着头,目光空洞,他的瞳孔像被调焦的镜头,突然收缩,虹膜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灰白色,眼球仿佛由不断运行的代码组成。
白暮和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见沈郁抬起手,整只手臂不自然地悬在空中颤抖着,关节发出齿轮卡顿般的咔嗒声,像是这具身体突然忘记了如何执行大脑的指令。
白暮和伸出手握住沈郁的手,沈郁猛地一眨眼睛,仿佛接收到了什么指令。
颈部机械般地震动一下,那一瞬间,白暮和真的好担心沈郁的头就这样掉落。
下一秒,沈郁抬起头,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明。
淡然的样子,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白暮和挑起一边眉毛,看着沈郁。
沈郁一脸不解地眨眨眼:“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白暮和有点怀疑自己了。
“啊?”沈郁不明白白暮和在说什么,“我应该记得什么?”
白暮和大致把沈郁刚才的状态和沈郁说了一下。
沈郁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突然想到什么,紧紧地抓住了白暮和的手。
白暮和立刻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沈郁身上。
“刚刚顾予和我说,他经常会做一些反常的事情,事后就会完全不记得。”沈郁开口,头皮发麻,浑身遍布走蚁感,“可是我没有接触顾朝夕啊,我为什么也会这样?”
白暮和当然回答不了沈郁这个问题,这件事情应该只有顾朝夕知道为什么了。
“花开的地方。”沈郁脑海中浮现顾予最后那几句轻叹,轻到他差点就没听清楚,“顾予死之前说了几句话,像是自言自语,他说花开的地方,会不会是线索?”
花开的地方?
白暮和马上就想到了一院旧址前的那一片花海。
“你就在这里待着,警局绝对安全,任何人叫你都不要离开。”白暮和嘱咐沈郁,“就在这,等我回来,一定不要走。”
白暮和再次来到这片红花石蒜前。
猩红的花瓣如火焰般焚烧着这片无人来访的荒野,绵延至天际。
花茎纤细如枯骨,托着盛放的曼珠沙华,在风中微微摇曳,像千万只从地狱伸出的手,抓挠着生与死的界限,挣扎着,妄图抓住最后一缕来自人间的温度。
花丛中好像没有影子。
无论阳光如何倾斜,地面始终一片空白,仿佛踏入此地的人,早已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一阵风再次掠过时,整片花海起伏如血浪,花瓣边缘卷曲,如同被灼伤的皮肤。
风穿过花丛时发出簌簌的泣音,仿佛黄泉的引路人正翻动名册,给人一种没来由的、未知的恐惧。
偶尔有花瓣碎裂的脆响,如同奈何桥上折断的指骨,分裂了生命的轮回。
“老大,我有点害怕。”小李的声音在发抖,“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白暮和抿了抿嘴,想说别害怕,但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沉默了半晌,佯装严肃:“行了,都干活吧,等会儿天黑了更吓人。”
大家开始各自忙碌,很默契地,大家都没有选择独自行动。
白暮和后知后觉地发现,只剩下他自己在原地。
轻咳一声,跟上了大家的步伐。
“老大,这里有点不对劲!”白暮和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上次来的时候为什么没发现?”白暮和皱着眉头。
“这……”叫白暮和过来的警察一脸为难,“上次确实没发现这里有问题,我们排查了三次。”
最近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白暮和眼下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为什么,所以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一道青石楼梯蜿蜒向下延伸,每一级台阶都镶嵌着彼岸花形状的浮雕,泛着诡异的冷光。
血色花海在暮色中铺展开来,如同打翻的朱砂在宣纸上晕染,每一片花瓣都浸透着不祥的艳色。
就这样看着,眼前的通道像极了传说中通往阴间的黄泉路。
空气中浮动着甜腻的腐香,像蜜糖裹着尸骸。
越往下走,空气中腐朽的甜腻气味就越发浓重,最终化为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整个通道浮雕着睁开的眼睛,密密麻麻布满整个通道的墙壁,每一只都在用怨毒的眼神注视着闯入者。
这里的环境太过骇人,前方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的通道,就像是一个刚苏醒的黑洞,缓慢地吞噬着人的勇气与意志。
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白暮和强撑着,推开面前的大门。
一幅令人意外的场景出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