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崇还是个昏迷的情况,大夫说在人清醒过来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舟车劳顿。
然,去往府城的路上却还有一日余之久,就连离此处最近的县城,一行人坐着马车也要赶上小半日的路。
京城那边来的人又催的紧。
福伯便让凌宛来做决定,究竟是要继续赶路,还是先在此地歇下来等大人醒了再说。
崇儿的身体自是比京城那个她素未谋面的太子重要的多,凌宛毫不犹豫的选了第二个方案。
便是这样,东宫来的那个人便又跟着在此地多留了两天,直到第三日一早,他才按耐不住不住旁敲侧击的暗示凌宛当带着人先回京再说。
“梁夫人,我家主子的意思是让在下尽快带梁大人回去,如今梁大人已经在此地界耽搁了许多日子,若是再不回去,上面怪罪下来咱们可都担待不起啊。”东宫来的那人说道,语气中多少带上了一丝威胁。
那与自己又有何干?
凌宛依旧表情淡淡,不发一语的坐在良崇旁边,等着他醒过来。
东宫那人纵是再会说道,面对这么一个任你说什么我都不回你的主也是没辙,只能和梁府的下人们商量让他们来劝。
梁府中人其中当属福伯在仆人们的地位最高,那人便同他说了许久这其中的利弊。
在其余人的目光下,福伯端了一碗刚熬好的肉粥上前道:“夫人这几日都没好生休息,也没吃过什么东西,方才小人特意熬了碗肉粥,您多少吃几口,莫把身子熬坏了大人醒了后心疼。”
凌宛耳力佳,早就听到他们在外面说了什么,此时也以为福伯是来劝自己的,便没有搭理他。
“夫人。”福伯又唤了一声。
他家大人昏迷了几日夫人便在大人身旁不眠不休的守了几日,这期间,除了第一日吃了些王夫人给的点心外,自王夫人先回府城后,夫人就连滴水都未曾沾过。
这人就这么不吃不喝怎么熬得住呢。
别到时候大人醒了夫人又倒了,依大人对夫人的看重程度,到时大人定会怪罪他们没看好夫人。
“休要再劝。”凌宛以为他是来劝她让人将良崇带去京城的,面上虽没表现出不耐烦,但声音却犹如冬日冰泉一般,往人头上直接兜下。
在外等着福伯消息的几人都感觉到了寒意。
“是,小人告退。”福伯临走前想了想,还是将熬好的肉粥放在了她身侧侍卫们刚劈出来的小桌上。
也不知还要在这破庙里待多久,福伯边往外走边想道,哦,不对,经过他们这一行人的修葺,这破庙已经不能算破庙了。
“您几位也应当是听到了,夫人忧心大人身体,小人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劝呐!”
那还能怎么办?
东宫派来的那几人相视一眼。
只能祈祷梁大人早些醒过来呗!
破庙里,凌宛看着依旧昏迷的良崇,眉头细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今日已经是他昏迷的第三日了,只是因为与这个世界过去的他融合而已。
她又扫了一眼身后那原本早就断了供奉的神像,在他们来了之后才重新放上了几碟新鲜的蔬果和糕饼。
以及,那神像下蹲着的那个赤红着眼睛的小女孩。
那女孩对崇儿好像抱有敌意,但在看向她时,表情却异常的乖巧,像是急切的想要靠近她又怕着些什么。
而这一切,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看不见。
她现在失了灵力,崇儿也尚在昏迷中,就是在不知对方来历以及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她才会如此寸步不离的待在他身边。
只是如今已经是第三日了,凌宛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你认识他?”
趁着屋内没人,凌宛转头看向了神像的方向沉声问道。
只见那小女孩猛地一愣,接着便冲着她甜甜的笑了。
那小女孩生的十分可爱,穿着一身素白色的衣服,就连皮肤也是白白嫩嫩跟的,偏就拿一双眼睛红的诡异,一看便知不是凡人。
小女孩似乎也很惊奇她能看见自己,一蹦一跳的朝往她这边靠近着。
“别动!”在她离自己只有五六步远的距离时,凌宛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
那小女孩见她如此动作歪了歪头,表情变得有些失落,但却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乖乖地站着原地一动不动,看上去倒是没有任何伤害的样子。
不过凌宛仍未掉以轻心,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看上去不像是魂体也不像是妖类,身上更是连一丝魔气都没有,实在诡异。
“回答我的问题。”她道。
一个既不是妖魔也不是魂体更不是凡人的存在,说不定就是她回去的关键。凌宛想道。
“是你叫我来的。”那小女孩开口了,顶着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蛋,和一双红的渗人的眼睛。
“我?”凌宛反问。
小女孩点点头,以为她没看见,悄悄的又往她身边挪了两步。
“胡说,我何时唤过你。” 她连她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支使她在这儿待这么些天。
“就是你叫我来的。”小女孩提高了音量道。
“也罢,你说是便是吧。”在尚不知对面实力的情况下,凌宛可不想激怒对方,只听她又接着问道:“那你能否告诉我你是什么,又为何对我身边之人如此敌视?”
“我是什么?”那小女孩好像被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那他呢?”凌宛指着还在昏迷中的良崇问道:“为何总是对他怒目而视?”
“因为讨厌。”小女孩答道:“他身上有一种我讨厌的味道。”
凌宛:“什么味道?”
她就觉得崇儿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怎么会有人觉得讨厌呢。
小女孩:“我睡觉时常闻到的味道,是你叫醒了我,我喜欢你的味道。”
崇儿身上的是松香,这破庙之中并没有燃上任何的香火,附近也没有松木之类的树木,就连建造这庙宇的木材用的也不是松木。
凌宛有些摸不到头绪。
这小女孩为何说睡梦时经常闻到松香,还说是自己唤醒了她。
不过看这孩子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她也懒得开口再问,
那知她不再问之后,小女孩却不开心了:“你怎么不问我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凌宛反问:“我为何要问?”
她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存在,从哪来的家人,至于住哪里……
凌宛笑了笑,只怕对方也不知道吧,否则又怎会在神像底下一蹲就是几日呢。
“我看别人都这么问。”那小女孩答道。
凌宛:“哦。”
“哦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不说话?”
“你怎么总看着这个人?”
小女孩一直在凌宛身边叨叨个不停。
忽然,凌宛听她问道:“凌宛,你想他醒过来吗?”
凌宛这才抬起眼皮看向她:“你有办法?”
至于这小女孩为何会知道她的名字凌宛却不觉得有什么好惊奇的,因为这小女孩本身就够奇怪的了。
“当然。”小女孩表情骄傲的答道,那一双眼睛红的更诡异了。
凌宛:“哦。”
她这般淡定的模样让小女孩觉得有些奇怪:“哦是什么意思,你不想让我帮他吗?”
凌宛答道:“哪有平白无故就帮人的。”
“不是平白无故帮你。”小女孩见她这神色淡淡的样子,急了。
“需要你向我许愿才行。”
“许愿?”凌宛一愣。
“对。”小女孩点点头。
凌宛:“好吧,那你有什么愿望?”
小女孩:“不是我许愿,是你跟我许愿,你只要跟我许愿他能醒过来他就一定能醒过来。”
凌宛:“哦。”
怎么又是哦?!
只见小女孩急的眼睛的颜色都深了几分,皮肤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红色纹路,不过却被她迅速的压了下去。
但是凌宛看见了。
对此,她也只是淡淡地一笑而已。
她如今已经知道该如何回云梦大陆了,这还多亏了这“孩子”一直在她面前晃,这才叫她识破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回去的办法,如今她只需要安静的等待罢了。
“快跟我许愿!”女孩着急的催促着。
看她如此急切的模样,凌宛更是坚定了内心的猜测。
“你再不跟我许愿他可就醒不了了。”女孩道。
这时凌宛总算正视着她的眼睛说话了:“哦?你是怎么得知的?”
之前的天雷想必就是她弄出来的罢,只是不知道她一直急着让自己许愿于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凌宛心想道。
女孩却不敢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总之你许愿就对了,只要你许愿了他很快就能苏醒过来。”
“我向你许完愿之后呢,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女孩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是怎么知道的?
天下岂有免费的午餐,她由这人间的信仰所化,自诞生起就被困在一片黑暗之中,整日什么都看不到,能听到的只有人间无穷无穷尽的祈求声;听得久了便烦了,有一日,一个妇人祈求她能够让自己得到美貌和财富,为此,那妇人愿意付出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