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惊蛰,景故渊站在复兴岛的旧厂房前,望着"景氏机械制造厂"的铜匾被红绸揭开。春风卷着樱花掠过他的中山装,左胸口袋里装着池瑜新绣的樱花帕子,帕角用金线绣着"渊"字,针脚细密如他当年在日军司令部破译密电时的心境。
"爸,这台机床真的能造拖拉机?"念池拽着他的袖口,眼睛盯着厂房内轰鸣的机器。十四岁的少年已长得齐他肩膀,校服第二颗纽扣永远松着,露出锁骨下方淡淡的红痣——像极了池瑜当年在货船底舱看见的,他父亲锁骨下那串用鲜血描边的数字。
"不仅能造拖拉机,还能造收割机。"景故渊用左手拍拍儿子肩膀,指尖触到少年脊背上突起的骨节——那是每天帮母亲搬博物馆文物箱留下的印记。厂房角落堆着改造成花盆的炮弹箱,里面种着池瑜从故宫移栽的古梅,枝干上缠着她陪嫁的红丝带。
办公室的台灯亮起时,池瑜抱着文件夹走进来,毛衣袖口沾着颜料——她刚在博物馆修复完一幅抗战时期的樱花图。"念池又去翻你的工具箱了?"她笑着指他左袖的油渍,那里还留着今早儿子偷拿扳手时蹭的机油。
景故渊接过文件夹,里面是"樱花少年科技营"的策划案,封皮贴着念池画的机械樱花图。他注意到策划案右下角的批注:"可用日军废弃军工厂旧址改建,砖缝里的樱花根须已长成密码本模样。"——这是池瑜特有的浪漫,总爱从战争残骸里寻重生的证据。
深夜的厂房外,樱花落在机床操作台上。景故渊用左手调试着精密仪器,右手握着池瑜送的樱花柄螺丝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念池抱着图纸缩在门口,月光勾勒出少年倔强的下颌线,像极了他十六岁第一次执行潜伏任务时的模样。
"想学吗?"他放下工具,指了指操作台上的齿轮。念池眼睛一亮,却又想起母亲的叮嘱:"妈说,不能让您累着左手。"景故渊大笑,拽过儿子的手按在齿轮上:"傻孩子,左手能握枪,就能握扳手。"他用自己的左手包住少年的左手,感受着那掌心的温度——比当年在重庆地牢里握刀片时,温暖千倍万倍。
凌晨三点,池瑜带着热粥推开厂房门,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趴在图纸上打盹。念池的头枕在父亲左手上,而景故渊的右手还攥着铅笔,在纸上画着樱花形状的齿轮。她摸出怀表,19:23的指针泛着荧光,表盘内侧不知何时多了张快照:念池戴着放大镜研究炮弹壳,景故渊在旁用左手比出"胜利"手势。
"起来喝碗粥。"她推推儿子,袖口的樱花镯子轻响。念池揉着眼睛坐起,忽然指着窗外:"妈,樱花全开了!"淡粉色的花瓣扑在玻璃上,与厂房内的机油香、图纸上的铅笔痕、父子俩的肩线,织成一幅会呼吸的画。
景故渊揽住妻儿肩膀,望着窗外的樱花树。这些树的根系里,埋着他从各地收集的战争遗物——南京的子弹壳、缅甸的刺刀碎片、朝鲜的手榴弹拉环,如今都化作了滋养樱花的养分。"等念池十八岁,"他摸摸儿子后颈,"我们就用这些樱花木,给他做台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机床。"
"还要刻上'念池制造'!"少年的眼里燃着光,像极了他母亲当年在红帆船上接过情报时的模样。池瑜望着这对眉眼相似的父子,忽然想起景故渊在婚礼上的誓言:"我要在每个春天种樱花,让我们的孩子知道,和平不是天上掉的,是有人用双手把子弹壳磨成花瓣。"
晨光爬上机床时,景故渊用左手替池瑜别好滑落的发丝,右手与念池击掌。厂房外的樱花纷纷扬扬,落在"景氏机械"的招牌上,落在少年的图纸上,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那是深渊里长出的花,是双枪守护的春,是一个家庭用伤痕与爱,在废墟上筑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