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达成共识后,简蔚本来打算和小宝搬回贫民区的,但赵挽声不同意。
赵挽声说反正他们总要结婚的,没必要搬来搬去,住一起就当熟悉彼此,而且小宝白天可以交给他大姨照顾。
简蔚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搬回贫民区。他虽然做出了会继续和赵挽声结婚的承诺,但谁也不能保证一年内赵挽声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婚管局会不会再给赵挽声安排其他的适配者。
他的承诺只建立在一年后赵挽声仍旧单身的前提上,所以分开住对赵挽声更有利,他不想自己成为赵挽声日后感情上的一道阻碍。
赵挽声见简蔚决心已定,他只能忍着憋闷送走简蔚,但离开简蔚家时,他坚定又执着地表达着自己心意:“小简,我只认你,就算以后婚管局为我安排了其他的婚配对象,我也只认你,所以我等你。”
简蔚的睫毛颤了颤,心脏好像被人捏了捏,他目送赵挽声离开这条狭窄的小道,靠墙的竹竿上晾晒的条纹床单挡住了赵挽声的背影。
简蔚假期结束后,回到了工厂继续日复一日的上班。
中午去食堂打饭的时候,一个蜜色皮肤的高个子少年过来揽住简蔚的肩说:“简蔚,你请假干嘛了呀?我这几天跟主任出差送货,回来才听到你请假了。”
这人叫云天,是个高大英气的中级alpha少年,眉梢眼角流转间跌宕出几分昳丽,脸蛋漂亮得不像话,偏满身的蓬勃朝气,衬得他越发邪佞,这样一张好相貌是不少人心中的最佳情人,他是简蔚在肥皂厂的同事,也是个说的上话的朋友。
简蔚生得好看,烂桃花一朵接一朵的,都是云天在旁边一巴掌拍飞的。
简蔚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一把糖扣到云天手心里说:“我被安排了结婚对象,虽然暂时还不能结婚,但喜糖还是可以请你吃的。”
花色包装的喜糖上印着红彤彤的“囍”字,简蔚本来是想结婚后给云天的,但是发生了后来的种种,这喜糖此时再给就显得太过早了。
只是早发晚发,不浪费就行。
简蔚拿着饭缸排队去打饭,留下云天一个人愣在那里低头看那些花色包装的糖块儿。
简蔚端着简陋的饭菜正要找个角落用餐,云天就忽然冲过来抓着他的手腕质问:“什么叫安排了结婚对象?又为什么暂时不能结婚?你要跟谁结婚?”
云天的态度太过反常,手上力气极大,简蔚疼得手里的饭缸都差点没拿住,他瞪着满脸怒容的云天:“你做什么?我的粥要洒了。”
云天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粥不粥的,他满脑子都是简蔚要结婚的事,根本全无理智:“你给我说清楚!什么结婚!”
简蔚挣扎着手腕:“我疼。”
云天咬紧着牙,松了松力气,却没放开,声音愈发阴沉:“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松手。”
看着忽然发飙眼神阴鸷的云天,简蔚也有点怵,就把自己的遇到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陆家?”云天这时已经松开了简蔚,脸上却更加阴晴不定。
简蔚见云天有些不对劲,语气好似认识陆家,就好奇地问:“你认识陆家吗?”
云天看起来并非像是贫民区里出来的,他浑身的野性嚣张,高挑俊逸的外貌,都散发着一股强势而霸道的贵气,这是贫民区养不出来的气质。
但简蔚对别人的身世不感兴趣,他从不过问云天的隐私,倒是云天整天叽叽喳喳地问他个不停,连小宝喜欢什么颜色他都会闲聊着问。
云天淡淡道:“不认识。”但眼中却划过精锐的寒光。
简蔚也没注意云天的变化,端着餐盘就去吃饭,又被云天拦下道:“你以后也不能和那个男人结婚。”
简蔚皱眉:“为什么?”
云天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对简蔚存着什么心思,可简蔚对他总是很冷淡,他放不开自己的自尊承认什么。
想着想着,云天被自己气得更火大:“总之就是不行!”
简蔚瞥了他一眼,没正面回答:“吃饭吧。”
看着简蔚冷冷清清的背影,云天胸腔里堆积着一团怒火无处发泄,后面总是有事无事逮着简蔚教训一番。
什么扣子没系好,头发不规矩,上班走神,走路没先迈左脚,什么奇葩理由都用了一遍。
简蔚忍无可忍,捂着耳朵就走。
云天不甘心,追着嚷嚷,像条大狗非得去蹭蹭主人的裤脚再愤怒地咬两口,巡逻的主任看他俩眼神越发不满,寻思着怎么扣这俩人工资。
周五这天,简蔚晚上下班挎着布包往家走,在小巷子里遇到个酒鬼。
那酒鬼肥头大耳的,满身的酒臭味,见了落单的omega就兽性大发,拖着人就想往巷子深处干自己的禽兽之行。
酒鬼的力气算不上大,简蔚挣脱后撒腿就跑,布包口子都被扯坏了,里面的纸笔钱包等杂物哗啦啦掉了一地,他跑回去捡的时候被酒鬼扑到了地上,摔得胳膊肘顷刻麻痹。
工业区十分缺乏监管,几个夜间巡逻的区管人员晚上只会跑去小酒馆寻欢作乐,一个月估计只有那么两三天会做做样子上街巡察。
所以简蔚此时心里是恐惧到了极点。
他害怕,怕五年前的那场意外再次发生。
眼见那脸红脖子粗的酒鬼抬脚就要踹下来想给简蔚一个厉害瞧瞧,一道疾风一样的身影突然毫无预兆地从简蔚身后冲了出来,一脚掀翻了那酒鬼。
“狗杂碎你碰谁呢!”
简蔚一时愣住了,他很少看见云天发这么大火,云天踩在酒鬼圆滚滚的肚子上狠狠碾着,又弯腰拽起对方挥了几拳。
云天高大彪悍,平常下了班还会去一家拳馆参加比赛玩玩儿,手劲儿猛到能一拳砸碎一块砖头。
酒鬼叫得撕心裂肺,脸上青一块肿一块,鲜血顺着嘴角额头流,肚子上也遭受了十来脚。
“云天,快停下。”简蔚着急地从地上站起来,皱着眉劝道。
如果不小心把人打死了,背上命案人的一辈子就废了,云天也只是厂里的一个小杂工,没有大背景给他依靠,被牵扯进命案绝对没有好结果。
见云天还在不要命地揍对方,嘴里不停问候酒鬼的十八代祖宗,简蔚真的怕闹出人命,忙过去扯了扯云天的手低吼:“云天,他已经失去意识了!”
云天扭头看着简蔚,双目泛了红,呼吸浓重,脸颊上还溅落了一滴血珠,他慢慢起来,看见地上撒着的东西,过去一样一样捡起来,塞进简蔚身上挎着的布包。
简蔚查看了酒鬼的模样,胸膛还在一鼓一鼓地起伏,应该不会出人命,他抓着云天的手腕就快步离开:“他喝醉了,天又黑,醒了的话应该不会记得我们的脸。”
走了两条小巷,到了人流稀少的大街上,简蔚才松开云天,停下来回身说:“谢谢,你的手怎么样?”
云天甩了甩手上的血珠,也不知道是那个酒鬼的还是他自己的:“没事,小伤而已。”
简蔚担心道:“还是上点药比较好。”
简蔚带云天去了一个小诊所,医生给云天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两人离开。
大晚上的,这个重工业的城区实在没有什么夜生活可言,一些小酒馆也隐藏在七拐八拐的小巷里,所以大路上并没有几个人。
两人在路上说了些工厂里的事,不过基本都是云天一个人在絮絮叨叨,简蔚总是沉默,他也不是不爱说话,只是交际方面实在生疏,面对能说会道侃侃而谈的云天,他无力用语言回应。
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尽职的聆听者,云天的话他听了十句记下的可能只有三句。
不怪他,任谁上了满满当当的一天班后都没什么精力了,更何况刚刚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他只能偶尔回几个笑脸。
云天当然不满,捏捏简蔚的脸说:“你根本没在听我讲话,你真敷衍。”
简蔚打开他不老实的爪子:“好了,我们就到这儿分开吧,明天见。”
“简蔚我警告你,你不可以和他再见面你听到没!”
简蔚没搭理他。
云天瞪着简蔚离去的背影憋了好久的闷气,他暗暗握紧贴了小纱布的拳头,最后只能郁闷离去。
简蔚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十点,小宝早已收拾好自己睡下。
这个季节很热,黏了一天的汗不冲冲澡是没办法安心睡的,家里没有那些高档淋浴,夏天洗澡都是接一大盆井水在外面空地上暴晒一整天,到了晚上就能直接用来洗澡。
简蔚用那些温水把自己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连脚趾头缝都要一点一点擦干净,他太注重卫生了,尤其是疲累一天的脚,总得好好照顾下才觉得舒心,然后洗漱好去床上睡下。
这个时候他还是挺想念赵挽声家里的热水器的。
“爸爸……”小宝察觉到床上躺下了人,身子一扭就滚到了简蔚怀中,两手抓着简蔚胸前的睡衣拱一拱小脑袋,吧唧两下小嘴继续入梦。
简蔚一下一下抚着小宝软茸茸的头发,在疲倦中阖上眼。
宋开做事很利落,不到两天的时间,简蔚就收到了婚管局发来的信件,写道他的婚姻作废。
同时云天这两天也请了假没回来,不知道去哪了。
本以为宋开会很快再次送来合同,结果简蔚等了一周都没消息,而云天也没回来,主任还找简蔚问云天的情况,问为什么已经过了请假时间还没回来。
简蔚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主任气得瞪眼:“既然这样,那我就把他给开除了!”
简蔚也有点担心云天出什么事,还怕他回来工作也丢了,就请求主任再等等,唯利是图的主任没答应,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气冲冲地走了。
又等了一天,云天还是没消息,倒是宋开终于带着合同来了。
也就是那天,简蔚怀着对新工作的忐忑签下了那份合同,收拾了东西带小宝离开了贫民区,去了在他心里是个充满金钱味道的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