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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冷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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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惠风和暖,秋日的天空一碧如洗。

清竹将被褥一一晾上。她手搭凉棚立在竹竿下,眯眼体会这平和的温度。

这几日,老爷吩咐她除了按时送饭送药外不必在屋里呆着。她也难得的有了自己的时间,可以尽情偷懒。

虽然已是秋天,可还有几只不死心的蝉躲在桃树上垂死挣扎地低鸣。鸟儿滴哩哩叽喳着,显得小院更加清寂悠扬。清竹坐在树下,大口的呼吸着清晨沁人的凉气。

昨夜,主屋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闹腾,不必站在廊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清竹知道,两人定是又吵架了。

清竹幽幽地叹口气。

其实她很清楚,梁曼是根本不喜欢老爷也不愿意留在这里的。虽然清荷同她说梁曼一直对老爷一往情深,但以她对梁曼的了解来看,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谁对谁错暂且先不提。她最担心的是,老爷这样硬关着她肯定是不行的,早晚有一天纸包不住火会出事。

可她却不得不听从老爷的安排向梁曼隐瞒她怀孕的事。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出,事情败露时梁曼会怎样暴跳如雷…但她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她不想见梁曼难过。可她也不能背叛老爷,只能夹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

如果告诉了梁曼真相,恐怕她第一时间就会想办法离开这里。但清荷也和她讲过了,这可是老爷唯一的孩子、刘氏唯一的血脉,无论如何老爷也不可能让她离开。

…那梁曼就应该为了刘家牺牲自己吗?她根本对老爷没有情意,她就该为他生下孩子吗…?

越想清竹心里越发苦闷。

抬头看了一眼主屋里还没什么动静,清竹打算先去找清荷聊聊天。

穿过长廊又钻出洞门,清竹在窗外踮脚一看,清荷正伏在案上写着什么东西。

她一进来就发现案上摆满了各种大红笺子的双帖。清荷下笔飞快,嘴里还在抱怨:“你来啦!哎哟,这几天可累死我了,头晕眼花的。”

“这都是谁的拜帖呀?”清竹随手拈起张,却见一个大大的“囍”字映入眼帘。她吓得手一抖,慌忙问道:

“这…这是?府上要办喜事了?”

清荷随口“嗯”了一声,反应过来又忙抬起头紧张地叮嘱:“你可别说出去啊!老爷还不让告诉梁姑娘的。”

清竹呆了呆,惊慌失措:“老爷要和梁姑娘成婚?那他也不跟梁姑娘商量商量吗?要是梁姑娘她不同意该怎么办啊?”

清荷道:“她怎么会不同意?先不提之前她就自称过是刘府的未来主母。有一晚她在暖池里对老爷表白心意,可是清月亲耳听到的,别提有多羞人了!还有你忘了,老爷病重的时候,她是怎么自告奋勇冒死去照顾老爷的?别说旁人了,你要是老爷,你会相信梁姑娘对你一点情也没有吗?”

清竹哑口无言。

“好啦,你救别替梁姑娘担心啦,”清荷笑着拍拍她手,“梁姑娘的一片痴心终于被老爷知晓,两人马上要修成成果,你应该替她高兴才对。再说了,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和外人打的这么火热了?可别忘了老爷的恩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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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竹走在太阳底下。脑子里想着清荷的话,她更糊涂了。难道梁曼真的对老爷有情吗?…

可任是她想破脑袋了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眼见时候不早了,取来饭菜挂肚牵心地送去。

老爷一早就出门了。地上各种茶杯碎片一片狼藉。

清竹将其打扫了一下,梁曼已经洗漱完,无精打采地抓着筷子喝粥。

左思右想一阵,清竹还是忍不住小声问:“姑娘这是又和老爷吵架了?

梁曼应了声,含含糊糊回答:“我没忍住,又打起来了。实在不好意思,给你增添工作量了。”

清竹犹豫了一下,试探道:“…要不姑娘就干脆留在府上吧。我觉得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

闻言,梁曼悚然一惊:“不可能!我不可能呆在这的,我还要回家呢!”

清竹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吃着吃着,梁曼想到了什么停下又问:“清竹,咱们俩是好姐妹吧?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吗?”

清竹心虚极了,讪笑地点头:“那当然了姑娘…我肯定,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梁曼眼睛转了转,贴近清竹耳朵,微不可闻地低语:“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想逃出去,可刘煜城看的我太紧了。”

“什么!”清竹被唬得大惊失色,“姑娘你想跑?不行啊姑娘,你要是跑了老爷怎么办?”

“嘘!小点声小点声!”梁曼一把捂住清竹的嘴,诚恳地循循善诱,“我出去只是为了回家而已,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对刘府不利的事的!你放心好了!清竹,你愿不愿意帮我?”

“我,我…”

“没关系,要是不能就算了,”见到对方脸上迟疑的表情,梁曼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她有些泄气,但还是善解人意地宽慰,“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不怪你。”

“姑娘、姑娘给我点时间,让清竹再想想…”

梁曼自然是连连点点头:“那太好了!”

纠结许久,清竹终于小心翼翼发问:“姑娘!我…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嗯嗯,你说。”

“假如,呃…我是说假如,”清竹绞尽脑汁,憋出一脑门汗,“…假如说,姑娘你要是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了…你会怎么办?”

“怀孕?”梁曼挠挠头,“想办法打了吧?我这人不太喜欢小孩的。而且生小孩多疼啊,我才不要。”

清竹僵住了,慢慢道:“哦,这样啊…”

梁曼狐疑地盯着对方:“不对,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有谁怀孕了吗?”梁曼越想越不对,脑补了一万字乖乖女暗胎珠结孩子父亲竟然是他,唬得一下子站起来,“难道你…你怀孕了?”

清竹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人怀孕,姑娘你误会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没事清竹你就和我说实话。谁怀孕了,是不是你?”梁曼响亮地拍着她肩膀,面上是无比地苦口婆心,“清竹有啥事你就告诉我,姐姐我虽然不能帮上什么大忙,但是我还是能给你出出主意的。你说,孩子是谁的?他什么态度,是不是不想负责?”

“不是,姑娘你真的误会了!”

“难道说,刘府里只有一个男人,难道说…是刘煜城?好好好!我早就知道这小白脸不是好东西!他是不是不打算对你负责…!”

话还未说完,清竹直接“哐当”一下扑倒在地:“姑娘你别误会!我和老爷绝对是清白的!苍天可见日月可表!我对天发誓,清竹与老爷绝无任何瓜葛,姑娘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啊!”

梁曼正同仇敌忾地咬牙脑补着,被她吓了一跳,慌忙又上前扶她起来:“你这个人怎么动不动就下跪?膝盖不疼吗?好了好了快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快起来吧!”

清竹一边被拉起来,嘴上还絮絮叨叨念:“…姑娘你千万要相信我啊,清竹绝对不是那种人…!”

“知道知道,”梁曼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没事,我肯定相信你,谁会瞎了狗眼看上狗地主那种人。”

“姑娘相信我就好,”清竹心虚地不行,又连忙转移话题,“姑娘快别说了,赶紧用饭吧,粥都快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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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这几日里,梁曼也渐渐习惯了与狗地主同住。

两人虽同处一室,但刚开始的时候梁曼完全不和他交流,只把他当成一个隐形人。

除了前几日的争吵,梁曼再就很少正眼看过他了。刘煜城白日要是不外出,就会伏在案前忙忙碌碌,梁曼则趴在床上吃着零嘴看一些话本画册。

到了饭点,有时候姓刘的会和她一起用饭,不过也基本是各吃各的。刘煜城若是给她添菜,梁曼绝对不吃,直接用筷子拨到一边去,闷头吃自己的。

晚上休息时。因为梁曼知道跑也跑不了,就自顾自抱着被子拱到最里头睡去,和对方泾渭分明离得远远。同张床榻的俩人井水不犯河水,看起来像是一对闹别扭的小夫妻。

刚开始刘煜城还时不时尝试着与她搭话,但总是碰了一鼻子灰。

慢慢的他也学乖了,忙的时候他就干自己的,没事的时候就努力与她找话题。虽然梁曼很少理会,但他还是锲而不舍地每天挖空心思的想逗梁曼开口。他自己背地里专门去搜罗了些笑话,天天讲俏皮话逗她。而梁曼总是冷着脸装听不见。偶尔实在没忍住,才憋在被窝里偷偷笑的发抖。就这样,梁曼碰上什么时候心情好,也会勉为其难大发慈悲地搭理他一下。

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全青州的鸿商富贾都不会知道,杀伐决断喜怒不形于色的刘老板其实竟是个插科打诨的碎嘴子,每天变着花样的趴在床头对人耍贫嘴,热脸硬是强贴冷屁股。

为了防止梁曼无聊,刘煜城找了几个最好的戏班子来家里唱了两天戏。又找来一堆从北边晋州过来的卖艺人,变戏法呀耍杂耍呀,耍各种各样新奇的把式。梁曼嘴上虽然不说,可确实眼也不眨地看的聚精会神。刘煜城在旁全看得清楚,心里好歹有了一些成就感。

私下里,他还提前张罗了几个乳娘奶妈备选。嘱咐府里手艺好的姑娘多做几件小孩衣物。

刘煜城背地里打听了一下,找了个顶出名的先生给未出世的孩子起名字。可起了几个他都不满意,嫌弃有的太拗口了,有的又不够好听。最后打算还是找个机会去上京名气最大的道馆里找主持去起。

清荷将拟好的礼品单给他过目。改了几遍后他总嫌不满意,最后硬是又加了一堆东西。

婚服倒是已经派人做好了,是全青州手艺最巧的二十二个裁缝精心赶制出来的。婚冠上镶的是市面上最少见的东珠,足足镶了有一百八十八颗,大小均等又成色上乘,全都是他费尽心思从各地搜罗来的。光是看着都亮晃晃的光彩溢目,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他自己的婚服他倒已经偷偷试过了,他还挺满意。只可惜她的还不能给她试。不过以他挑剔的眼光来看,勉勉强强可以配得上他相中的娘子。

成婚的一切用具都准备的妥当齐全。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告诉新娘子了。刘煜城筹划了很久,眼见婚期将近,这些天两人的关系也不再和之前那样僵硬。他鼓足勇气,打算与梁曼摊牌。

梁曼这边却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这些天里,她一直想找个机会溜去书房走密道逃出去。可一是身边总是有人寸步不离,二是书房不知何时起便上了锁,所以任凭是有了密道地图,她也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就这么过了一阵子。这日,天朗气清,碧空如洗,刘煜城难得的提出了要带她一同出门走走。梁曼被关在府里快有两个月了,一听这话自然是求之不得。她勉为其难的放下些对刘煜城的怨怼,坐上了前往郊外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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