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看着容澈的表情，撤回了上面那句话：“哎呀，开个玩笑啦，别总拉着脸嘛。”

容澈还是忍不住，凑到沈兮面前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啧啧啧，本王王君这双眼睛真是越翻越大了！”沈兮顺势捧住了容澈的脸，亲了亲他的眼尾。

“……”容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脚已经蠢蠢欲动了。

“说的实话嘛，不要踩我。我听沈清露传过来的意思，好像是要把原本由沈白榆负责的祭月仪式换给我。”沈兮搂过容澈，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上，说完之后又皱了皱眉。

“不过我们不知道到底是沈白榆犯了错，还是沈珏有意给我们之间制造矛盾，沈白榆那小心眼的，我要真替了她，她估计得把我当仇人看。”皇家的家丑不可外扬，就算能她暂时也找不到人打听，零贰叁升级升废了系统，暗卫部高层的那个也不能打探出宫皇女的丑事，而沈清露还在努力。

再看看漏成筛子的外院，燕王府在京都的未来真是格外灿烂。

“沈白榆大半年前封王出宫，陛下却至今没有赐婚，她又不是你，也许是……她跟璟王君的事……露出了点蛛丝马迹？”容澈想了想，觉得有可能。

沈兮问：“不能是捉奸在床吗？”

容澈一抬胳膊把她的下巴撞出了“咔”的一声：“真这样瑾王君就会被王家逼着自尽了！而且这么大这么炸裂的事，暗卫部高层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沈兮根本没有认真跟他讨论的意思。

“别气别气，这不是说着玩玩嘛，反正过两天就是冬至，今天下了朝沈缙云就会过来，到时候我问她不就得了。”沈兮顺了顺容澈的毛。

“你很确定她会来？”容澈问。

“对呀，虽然沈珏为什么要把沈白榆替了我不知道，但是沈珏选我主持祭月仪式的圣旨昨天就印上玉玺了，今天早朝所有人都会知道。

沈缙云作为长姐，最起码会来关心一下我，顺便再探探我会不会下魅毒。”零贰叁的系统升级后事情精细度是高了，但是覆盖区域浓缩成了燕州，而燕州之外的区域只剩下了物质上的“既定事实”可以查看。

所以沈兮现在能通过零贰叁知道沈珏写了什么吃了什么杀了谁，其余的比如碰了什么见了什么，没有留下一定程度的物质痕迹的东西零贰叁都查不到，包括脚印。

“……那次，她也被沈白榆下了魅毒？”沈兮没有对容澈藏着掖着过，问了就告诉，所以容澈也知道那次的魅毒是眭氏王朝遗留下来的，而隋氏就是眭氏王朝的祖先。

“是的，我因为长狄回来上朝的时候沈缙云正好拿她女儿当靶子来试探我，因为零贰叁太废物所以我搜了她的记忆。”沈兮随后告诉了容澈沈缙云中毒的前后过程。

说到沈缙云对算是救了她的小厮不管不顾，放任他被王家打死的时候，清文手一抖，碎了一个曜目盏。

“？”沈兮疑惑，沈兮不解。

曜目盏碎了的下一秒，清文就跪在了地上请罪。

“怎么？那小厮是你亲友？”不是的话反应这么大干嘛？沈兮没在乎那碎掉的茶盏，反倒是问起了闲话。

“仆……仆下……”清文人吓的哆嗦，嘴也不利索了。

“起来吧，不打你，只罚你一个月的月钱，”容澈淡淡到，“起来回话吧。”

扫了一眼碎在地上价值千金的曜目盏，容澈觉得心痛，但是想想这东西换不成银子，也就算了。

清文站起来，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两位主子的表情，发现两个人都不在乎碎了的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仆下是走神，没有听见殿下和王君说了什么。”清文自打被容澈提拔到身边后就没敢认真听过她们说话，一口一个沈珏沈缙云，他光听着就吓个半死。

“走神？那你走神想的什么，想的那么专注。”沈兮又开始磕起了甜瓜子，显然是在沈缙云来之前找个闲事干。

清文没想到沈兮是真问，在他的印象里哪有主子在乎仆人私事的，所以被问的懵了下。

“本王随口一问，你若是不想说那就罢了。”她还可以出去听书玩，倒也不是真的对清文的事多么好奇。

“回殿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仆下的哥哥嫁了个妻主，许是因为哥哥做错了什么……”清文瘪了瘪嘴，打心眼里觉得恶心和反感，但表情也不过是转瞬而过，“所以被他妻主打伤了，仆下想着给他送点药过去。”

这跟她见过的那些家暴男有什么区别……所以说是“伪女尊”嘛，实际上还是生育方挨打受气。沈兮冷哼一声。

“你哥哥，以前也是燕王府的？”容澈皱了皱眉，沈国律法可是极其保障成婚后女子的权力的……

律法这块只提家暴是走不通的，但如果挨打的是燕王府的，那他就可以以燕王君的名义帮一把那个可怜人。

“是，仆下和哥哥都是燕王府的家生子。”沈兮建府也就这么几年，清文嘴里“家生子”的意思应该是她们一家的身契都是宫内转到燕王府的。

“他妻主是谁？”沈兮问。如果是府里的那就乱棍打死，固定的眼线虽然不宜妄动，但垃圾她燕王府可不收。

“哥哥是我提到王君身边之后嫁出府的，嫁的是户部尚书儿媳，吏部郎中府上的管家。”清文规规矩矩的答到，没有直接说姓氏而是说官职，是因为沈兮根本不知道谁姓谁。

“……”沈兮在心里爆了粗口“吏部郎中官小权大，虽为五品，但却负责吏员的任免、考核、晋升和调动，户部尚书和吏部郎中结亲，辛夷嫁儿子的时候沈珏那个蠢货就没留意过？”

清文又抖起来了。

她说刚到燕州宰华家那会儿辛夷用吏部的权卖官怎么那么得心应手出神入化的。

各部内部纷争也多，吏部尚书镇不住所有人，但是一出事沈珏罚的只会是整个吏部上下，那个吏部郎中有了户部尚书辛夷这个亲家，就算用自己的职责帮了点牵连整个吏部的忙，吏部尚书也得看在户部尚书、豫州军饷、沈缙云的资金的面子上放过吏部郎中，这样吏部尚书就完全受制于户部尚书辛夷手里。

而且只要辛夷不太过分，吏部尚书陈笠就不敢跟她翻脸。

吏部郎中在清文提拔之后让自己的管家娶了他留在京都的哥哥……燕州情报网没出过错，那应该就是清文提到容澈身边后给京都去过家书。

“王君提了你之后，你往京都递过信？”

“啊，是，仆下往家里报过喜。”清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问了他就得回。

那没事了。

“你哥哥后来没来过信问你本王的行程吗？”哦等等，这种书信好像都拦下了。

“是，哥哥只来过他嫁出府的信。”清文想了想，虽然沈兮说的话他听不太懂，但是这么一问，他也有点明白了。

沈兮无视了清文的恐惧，转头跟容澈说话：“沈缙云就是吏部尚书陈笠和户部尚书辛夷的幌子！陈家王家辛家应该是查出了点什么，而且要不是清文岁数太小，估计都要把眼线插到本王身边了！”

玩吧，论玩心眼子谁玩得过她们啊。

虽然她们能查到的东西都只会在沈兮可接受范围内，查完了也确定不了什么，对她实际上造不成任何威胁，但是沈兮还是觉得被冒犯了。

“走，去吏部郎中府。”沈兮风风火火的就去了，带着容澈和清文。

白长庚在门口目送着她们离开。

今天的早朝事关郊祭，早朝时间只长不短，等沈兮坐着马车赶到吏部郎中府，人还没有下朝到府。

“燕王殿下实乃稀客，仆下是孙府管家，大人还没下朝，还请殿下入内稍等。”孙府管家岁数不大，人长得老实，怎么也不像打夫郎的人。

“本王不是来找你家大人的，本王是来找你的。”沈兮站在孙府大门外活动了一下手腕。

来来往往的人迅速把孙府围了起来，不过能围的这么顺利也是因为沈兮没派人拦，孙府这个脸必须得丢，丢的远远的。

“啊，燕王殿下居然是来找仆下的，能受殿下关心，实在是仆下三生有幸！”那管家一脸受宠若惊的冲沈兮拱手。

“本王府上的宁文，是嫁给了你是吧？”来的路上沈兮问过清文他哥哥的名字，他们是容澈一起赐的名。

“啊？”孙府管家彻底懵了。

“宁文是嫁给了你，但是他身契可是在本王手里的，谁给你的胆子越过本王和王君，责打本王的家奴？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他跟本王王君的贴身小厮，打探本王的行踪？”沈国奴仆律法，若是身契在人家手里，那就算是其母父，也无权越过主子管教或私自把人嫁娶。

围观群众有贵有贱，孙府占地不大，但占地繁荣，来来往往的人与轿多的很。

她们不一定知道沈兮后面这句话是说孙府胆大包天的往燕王府安插眼线，但她们知道打夫郎的都是孬种，打探皇亲国戚行踪的更是居心叵测。

其中也有一部分知道孙府管家是听吏部郎中的话的官员家眷，听完了就往家里赶，忙着告诉家主吏部郎中冒犯燕王的事。

孙府管家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但是她立刻就抓住了“宁文嫁给她”的事实，试图把“打探燕王行踪”这件大事略过去：“殿下有所不知，宁文他身为我的夫郎却勾——”勾结外女四个字她没说完全，因为沈兮的巴掌懒的等她说完。

“清文，去把你哥带出来。”沈兮扇懵了孙府管家，吩咐清文去领人。因为宁文受伤跟容澈请过伤假，所以宁文今天留在了孙府管家小院里。

“本王不需要知道别的，本王只需要知道，你把本王的面子放在地上踩就够了。”沈兮冷冷的看着她，孙府管家只觉得骨缝里一阵冰凉，自脚底爬至脊梁。

容澈在马车里掀开了帘子，看着沈兮中气十足的扇人嘴巴子，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巴掌声惊扰了□□夫——户部尚书辛夷的儿子辛婧安。

辛婧安一出来，容澈就跟着下了马车，远远一看就知道这位辛家的公子哥对此无从下手，因为没有哪个亲王会因为被驳了面子而亲自扇人嘴巴子的先例。

但是又因为这位亲王以前封号为安平而显得这个行为正常不突兀。

辛婧安愣在门口，容澈就自己走过去开始跟他闲谈。容澈一来辛婧安就不敢分心去关注自家管家的事了。

燕王君可是怀着孕的，燕王能因为府上小厮被打而来孙府上打人，就能因为容澈磕碰甚至小产宰了吏部郎中孙敬贤，孙敬贤死了，那他对他母亲辛夷就没什么用了。

沈兮出门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所以在沈兮扇孙府管家嘴巴子的时候，吏部郎中下朝回府了。

容澈看着孙敬贤的面相就知道她是个心高气盛，遇人毛躁的，吏部郎中娶了户部尚书的儿子，官小靠山大，还没见过真惹不起的大人物，简直是他栽赃嫁祸的好选项。

啧，他要是因为孙敬贤流了这个本就不能活的孩子，再让沈兮在沈珏面前哭一哭提一提孙家和辛夷的亲家关系……让户部和吏部挣权去吧，吏部尚书忙，沈缙云也忙，让沈缙云和沈白榆斗去吧。

等吏部占了上风，再起豫州兵变，等沈缙云平定了豫州，沈白榆占了上风，再爆出来她觊觎姐夫，贪污蓟州军饷，染指蓟州兵权……

容澈想到做到，当即趁着辛婧安想法子保吏部郎中的间隙走向了按照惯例搬出户部尚书辛夷的孙敬贤。

在孙敬贤的印象里，燕王这种有封地没实权的亲王也该是忌惮户部尚书的，她肯定也怕燕州军饷出事士兵暴乱啊……

得意洋洋的孙敬贤一扬手抖袖，打的低头跨过孙府管家的容澈摔倒在了地上。

“王君！”扶着腿脚不便的宁文，清文一个趔趄，连滚带爬的被孙府管家绊倒后，身残志坚的去扶摔倒在地捂着肚子的容澈。

沈兮一瞬间就懂了容澈的意图，但看着他摔倒在地，还是压不住泛起来的杀意。

沈兮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的本来就懵的孙敬贤更懵了。

“去最近的医馆，回府去叫甘草！”沈兮抱起容澈上了马车，孙府门口让出一条路后又是一片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