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武帝话锋一转，右相心头一动，“到底是年少气盛了些，依朕看，一年时间短了，难免有人为求自保，无中生乱，三年为限，别跟朕讲无为而治那一套，时间一到，朕派宗室去查，一经查实，官员无所事事者革职，有所为却无益于地方发展者下狱，阻碍地方发展者斩，敢有伪造政绩，欺君罔上、妨碍宗室审查者抄家，其人，枭首示众，”武帝似乎是坐得有些久了，动了动身子，余光瞥见右相指尖在颤动，心下了然，暗自想着是不是该换个右相，“陈卿，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左相拱了拱手，“陛下思虑周全，实乃大康之幸。”武帝笑了笑，好一番君臣和谐。

大康皇室若非血胤，便是富贵闲人，寿数与常人无二，但是可以在生母膝下长大，若建有功业，亦可封赐爵位，只不可世袭罢了，儿孙中若有血胤，也要送回宫中长大。

所谓宗室，只有血胤，血胤经天道验定，每一位血胤皆可为帝，功业有无只看个人，但绝不会是昏聩无能之人。

血胤若有伤民之举，即是天道降罚，派遣宗室审查，便绝了这中间贪污受贿等诸多弊病，先前穆宗朝也尝试过，只世家势大，诸多阻挠，最后不了了之。

一旁的右相心下了然，当今陛下不是穆宗，自己这个相位是保不住了。

“右相以为呢？”武帝转头

“臣无异议，陛下圣明。”

“既如此，时辰也不早了，两位爱卿自去吧。”武帝挥了挥手，起身离去。

“右相，请。”左相礼节倍至，仍是那一副光风霁月的做派，右相却再没了从前的虚与委 蛇，只能保持面子上的从容，勉强地冲左相笑了笑，快步离去。

左相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

武帝在次日的朝会上颁布了与昨日意思无二的旨意，右相闭眼，心底一片荒凉，他明白，这般周全的配置，彰显着陛下昨日并非一时兴起，他下意识维护世家利益，怕是已经失了圣心，自己行差踏错一步，便在与左相的对弈之中满盘皆输。

——

正阳宫中，七郡王正在向自家阿娘抱怨：“过年回来爹就不让我走，把我扣在这儿，让阿素回西北是什么意思？我成质子了？”

皇后瞪了他一眼，“你爹留你有他的意图。他此番大刀阔斧改革弊政，世家多有怨言，你坐镇京中，西北有阿素，他和你哥才能放心交托后背啊。”

“儿子知道，要是不知道，儿子早翻城墙跑了。”

“跑哪去啊？”武帝的声音由远及近，迈入宫殿便瞧见自家老二毫无形象地趴在地面上，一瞬间像是看到曾经年幼的他乖乖地在王府中等父母回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自己登基。

思及此处，武帝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家小儿子。

“什么时候放我回去？你和我哥不会今年都完不了事吧？”

……

逆子！

“爹，你要回家了吗？我浑身都是汗，黏糊糊的不舒服，我要回去洗澡了。”拂轩擦着汗进来。

“走吧走吧，回家了。”七郡王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点心碎血，拍拍手，牵着自家儿子就要走。

拂轩拽了拽老爹的衣袖，“行礼。”

七郡王会意，转过身带着拂轩朝爹娘行礼告退。

七郡王一回京，便将拂轩要了去，美名其曰培养感情，如今拂轩居住在七郡王府。

“你瞧瞧他，当爹的人了，还要儿子提醒注意礼节，没出息！”

皇后无奈一笑：“他的礼节是老大教的，轩儿的礼节才是我教的，你去找老大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