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今天回来这么早？”小妈穿了件褐色大衣，搭配着修身牛仔裤，头发挽成个丸子扎在头顶，看上去很是年轻。
“唐老师。”
“妈。”
两人乖乖立正站好，迎接小妈的到来。
“不用站军姿，都先上去呗。”
陈谨和方逐清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紧接着跟在小妈身后上了楼。
“我这两天没在，你没给我惹事吧。”小妈双臂交叉抵在胸前，歪头朝他瞥了一眼。
“没有。”陈谨嘴比脑子快，压根就没有回顾近期干了什么，不过要是真惹事了，也用不着他汇报，小妈自然会亲自上门算账。
小妈上下审视了他一圈，又把头转向了方逐清。
“唐老师。”方逐清笑着低下了头，轻声又唤了一遍。
“你和小灼的事，我也都知道了。”小妈收回目光，摇了下头，叹声道：“小方啊，何必呢？”
方逐清张了张口，还没能出声解释，电梯门就开了。
三人一前两后进了病房，方逐清把打包了的菜拎进了小厨房，留他们母子三人待在一起。
陈灼披着薄毯坐在沙发上，见小妈进来，张口叫了声“妈”。
小妈坐到他哥旁边，抓了下手，开口道：“嗯，还知道披个毯子，手不冷。”
“妈，我身体好着呢，怎么今天有空过来？”陈灼反手覆在小妈手上拍了拍。
“出差才回来，过来看看你，最近是不是瘦了？眼底怎么还青了？晚上没睡好？”
“没有，前天上秤还胖了两斤。这些天都没见小谨，他倒是瘦了不少。”他哥牵着小妈的手，朝他这边望了过来。
陈谨挪了挪屁股，坐的离他哥又近了些，解释道：“没瘦，就是前几天易感期没到哥这儿来，等明天我还得去Z市录个节目，又要好几天不在。”
“那个综艺是吧，要注意什么你就问张慎，少说话，别惹事就够了，公司对你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小妈倚着沙发叮嘱道。
“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哥打电话。”陈灼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谢谢哥。”陈谨看着陈灼的眼睛，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伟岸，就好像不管什么风浪，都有他哥挡在前头一般。
“跟哥不用说谢谢。”
“儿子，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小妈用脚踢了下陈灼的小腿，低声轻轻问了句。
陈谨立马把耳朵竖了起来，还不忘往小厨房瞄了一眼。
“妈不喜欢他？”陈灼温声问道，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
“圈里乱，妈怕你受委屈。”小妈话说的真诚，是从未对他有过的温柔。
陈灼低声笑了笑，跟着小声道：“我就谈谈看，不行就踹了。”话毕还竖起手指，抵在嘴边“嘘”了一声。
陈谨听的嘴都张大了，一时间不知道该震惊什么，站了个谁都不用避讳的身份，他倒是把两边都听了个彻底。
“那就好，有妈在，不行就踹，喜欢alpha也没事，以后妈给你介绍更好的。”小妈对着他哥wink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立马就达成了共识。
陈谨心里就一个想法，他哥这么看方逐清，那方逐清知道吗？一家人坐在外面说话，就方逐清在小厨房里忙里忙外。
这段密谋的正主很快就端了两盘水果入了场。
方逐清洗了一盘车厘子和一盘无花果放在了桌上，无花果特地剥好了皮，车厘子也是去了核的，按个插上牙签，看上去很是端正。
“老师先吃点水果。”方逐清把盘子摆到了小妈面前，起身进了小厨房，又泡了壶水端出来，顺带着拿了两个玻璃杯，边倒水边问：“上次给师弟的秋梨膏，师弟回去尝了吗？我朋友最近又寄了批新的过来，师弟走的时候在带两瓶回去。”
“尝了，这两天泡水都加了点，那我就不跟师哥客气了。”陈谨接过其中一个玻璃杯，另一个被放到了小妈面前。
正当他疑惑怎么就拿了两个的时候，方逐清又折返了一趟，拿了对粉色情侣款的马克杯出来。
这个款式陈谨很熟悉，因为在他婚房的柜子里也藏了一对白色的，只是他还没来的及用上。
“老师来之前吃过晚饭没？我来的时候打包了几份菜回来，老师要不要一起尝尝？”方逐清才坐下就又开了口。
“喝水吧你。”陈灼拿起茶壶往粉色马克杯里倒了半杯，推到方逐清面前让他住嘴。
小妈斜眼看着陈灼，嘴角悄悄扬了扬，从果盘了挑起半颗无花果，送进了嘴里。
“没看出来小方这么会照顾人。”小妈随口夸了一句。
“唐老师言重了，我也是第一次照顾人，很多东西都还在学，还是得谢谢老师和伯母能给我这个机会。”方逐清忙着谦虚道。
陈谨夹在中间听的别扭，两边都不把他当外人，却又一个赛一个的客气，就着一连串的说辞，他在双方面前都没听到过几句。
“行了行了，我来之前吃过了，你跟小灼吃吧，我就是来看一眼，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保温桶呢？你妈让我顺道带回去，放哪儿了？”小妈很快就装不下去了，从沙发上起身，绕着周围看了一圈。
“我去拿，老师先坐。”方逐清麻利起身，从小厨房把保温桶提了出来。
“不坐了，还有一个桶没拿呢，你不着急走？”小妈朝他扬了下下巴。
“着急，那哥我先走了。”陈谨跟着站了起来。
“嗯，去吧。”陈灼也站起身来。
“好了，不耽误你们俩吃饭了，吃完早点休息，走了。”小妈接过保温桶先一步出了门。
陈谨拎着自己打包的饭菜，对着方逐清点了点头。
“拿回去给弟妹泡水喝，明早几点走手机联系。”方逐清追了几步，给他送来两瓶秋梨膏。
“好嘞师哥，那我先去追了，不能让我妈先见着林延。”
两人默契一笑，陈谨转头就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鬼鬼祟祟说什么呢？你要向着你哥。”小妈站在电梯里按着按钮等他。
“知道，就是师哥给的秋梨膏忘提了。”他当然是向着自己亲哥的，只是师哥人也不错，最好还是双方和谐。
“出息，又没缺了你吃喝。最近拍戏怎么样？李义说没说你什么时候杀青？”
“没说，但是按着进度看，应该能在一月以前拍完。”陈谨算过大致时间，只要那头雪一下，他就可以杀青了。
“嗯，小林呢？医生说没说什么时候出院？”小妈难得过来，干脆一次性把所有事都过问了一遍。
陈谨拎着餐食下了楼梯，边走边答道：“十二月底应该就养的差不多了，我打算年前带他去周边转转，闷了好久，正好闲了放放风。”
“也行，年前就别排工作了，接戏的话过完年再说。”
他们家归根到底还是不指望他挣钱，故而拍戏也只讲个天时地利人和，上一辈儿拼过了，也就用不着他拼了。
“妈，你是不是对师哥有什么意见啊？”陈谨拎着饭桶屁颠颠凑近小妈问道。
小妈停住脚步，架着手臂转过身来，单挑起半边眉毛，嗔怪道：“帮理不帮亲，一反常态呀？方逐清给你灌迷魂汤了？”
“哎呀，不是，就是觉得其实师兄人挺靠谱的，跟哥又是旧交，跟妈你也熟悉，知根知底不比别人要强？”
小妈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拧紧眉心一脸诧异道：“不对吧？你是不是帮着你哥瞒事儿了？比别人强，别人是谁？”
坏了，知子莫若母，陈谨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先被小妈抓住了小辫子。
说还是不说，现在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陈谨心里不停泛着嘀咕，无数种设想在他脑海中同步推进。
“真有别人！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哥提过，你别给我装哑巴，赶紧老实交代！”
陈谨只犹豫了不到十秒钟，小妈就已经先一步推完了所有的可能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他押上了公堂。
“没什么人，妈你想多了。”陈谨死撑着脸辩解道。
“你不说是不是？”小妈歪头威胁道，不知道后半句话要说什么。
“真没事，妈。”陈谨最后一次垂死挣扎。
“好吧，那就当没事吧，走吧。”小妈一反常态松了口。
陈谨心下一惊，不知道这是唱的哪出儿。
得过且过吧，反正他明天就出外务了，能藏一天是一天。
他这种消极应对的心态，在小妈大步流星进屋，拉起林延手的那一刻，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小林呀，小谨是不是跟你说过哥哥的事啊，就他之前谈的那个对象，不是方逐清，你还记不记得？”小妈脸上笑的和蔼，亲昵叫着林延的名字，拉着人坐在沙发上。
嘿嘿，这事他真没跟林延提过，不是他故意瞒着，着实是因为林延对这些事不大感兴趣，倒也是因祸得福，把他哥的事守住了口。
“没有，他没跟我说过。”林延抬眼朝他往了过来，浅浅对视后又垂下眸去。
“啊？家里的事他都没告诉你呀？我还以为他不会瞒着你呢。陈谨，你这也真是的，小林又不是外人，你怎么什么事都瞒着他？”小妈口风一转，严厉呵斥了他一顿。
陈谨听的一头雾水，这个临场发挥也太丝滑了点，这话头转的，他都找不到落脚点找补。
“不是，我没，林哥，我没瞒你，哎呀，妈！”陈谨急的话都说不全，目光在坐着的两人身上反复移动。
“没事，他也不是故意的，你就现在说吧，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瞒着的。”小妈顺水推舟给他递了个台阶。
陈谨吞了口气，又从鼻息重重呼了出来，破罐子破摔道：“那人叫杨标，哥的高中同学，大学一起入了伍，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林哥，我真没故意瞒着你，这个姓杨的是个傻逼，我平时想都不带想他一下的，今天是因为妈问了，我才记起来有这么个人。“
“嗯，我知道。”林延神色看上去平平的，似乎半点也没把这当回事，反观一旁得偿所愿的小妈，一脸计划成功的得意。
“高中？高几？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哥自己住公寓的时候？我就说怎么突然要住宿，还好是在旁边买了房子，真要是住到一起，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小妈幡然醒悟，一下把所有事串了个串。
“高二，有一次周末我放学回家的时候看见的……”看见他哥被姓杨的畜生抵在楼梯扶手上接吻。
“那么早？那后来呢？他们什么时候分的手？”小妈很会抓问题的主干，句句精简没有废话，全是冲着事情本身来的。
“不知道。”至少半年前是还在一起的，虽然他真心不愿意承认。
“你还能知道什么？”小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起身拎着桌上两个饭桶就夺门而去。
房门“砰”的一声关死，只留林延和陈谨两个人呆在原地。
“妈这是怎么了？”林延率先开了口，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陈谨一五一十把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末了还特地又强调了一遍自己不是故意瞒着。
两人做在餐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得说着话，就今天这件事，也理出个自己的看法。
“那哥和师哥在一起，是不是叫无缝衔接？”陈谨恍然大悟道。
林延不解地“嗯”了一声，问道：“什么是无缝衔接？”
“就是说才结束一段感情就立马开始下一段，这是对两段感情都不负责。”陈谨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这样确实不好。”林延正经点了点头，接着问：“明天早上几点走？上次带过来的箱子还在柜子里，吃完饭就收拾东西吧。”
“不，好，那吃完饭就收拾。早上跟师哥一起走，你不用起来，我动静轻点，让你多睡会儿。”陈谨本来都打算拒绝了，可一想平常人家，不都是一个出差，另一个忙着收拾东西，林延既然提了，那正好借机体验一下，这样稀疏平常的小细节，不正是婚姻里必不可少的嘛。
“没事，我白天也能睡，这次去几天？最近天冷了，可以带两件厚外套。”林延边说边放下了筷子，走到衣柜边拉开了柜门。
“不吃了吗？一会儿再收也来得及，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合胃口？”陈谨看着林延还剩了小半碗的米饭，出声询问道。
“吃饱了，妈中午送饭的时候带了一盒老婆饼，我下午的时候吃了几块，不太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