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
因顺安郡王魏象大病初愈不宜挪动,故而陛下,太子一家在宫中立政殿纪念文德皇后生祭,晋王携内尚书张令月前往九安山祭奠。
晋王当夜回府,又是一场心酸泪撒。青岚雪雁默默对视后轻声退出殿外。晋王回府后低声哭了半个时辰这才止泪,令月用手帕擦了擦脸,魏承业环着令月不松手,
“我在边疆,每每思念家人唯有你画的册子。”
贞宁二十九年,令月思念二哥,起笔作画,为避免书信泄露他人污蔑,作了四寸长三寸宽,一寸厚小画册,将想说的话和日常琐事画在册上由淑妃派人送出,恰逢陛下去看十四皇子正好看到,便让令月仿照画册,由陛下口述作画,送往边疆。因此,若不耽误,二个月一封画册必然准时送达。
“王爷在府中日久,不妨明日与妾去西市逛逛如何?也好看看皇城百姓的日子。”
“明日我也进宫陪陪阿耶,看看侄儿。”
“好。”
翌日清晨,魏承业早早洗漱去闹人。令月睁眼,天才刚刚亮,而魏承业头靠在榻边,双手拽着她被子,罢了罢了。
令月停留晋王府多日,将魏承业口味习惯摸了透,喜肉,辛辣,偏甜,不爱吃菜,偏偏胃口好,若不拦着两个炖肘子都能吃的一干二净。
令月洗漱,绾发,魏承业亦步亦趋跟随,直到二人坐在桌上用早饭。魏承业看着早饭,明日令月回阿耶身边侍奉,不会像在王府里哄着他抱着他了,他应该闹一场的。
两笼角瓜虾饺,一笼山药肉包,牛肉香芹米粥。配菜是水盆羊肉、肉糜菜豆腐另有凉拌青瓜、酱豆角。
魏承业垂下眼眸,唇角轻抿,令月装没看见他情绪,轻声慢语,
“西市许多好玩的好吃的,尤其是新开业的醉兴楼,做的地道拿手好菜,尤其炖羊肉鲜美至极,中午就在那可好”
见他点点头,开始用饭这才放在心,不到两刻钟,早饭杯碟干干净净。又见魏承业的往厨房方向瞟,应是没吃饱。令月拽着他袖子哄他道,“西市小吃多得很,妾担心王爷积食,王爷能否答应妾去了后少用些?”
他不想答应,想无理取闹。
“贞宁三十年夏,仲言收到家书画册,你劝仲言多食肉保证体力。仲言吃的比我都多,你为何不让我吃饱?”
仲言,张嘉成表字。
“王爷冤枉!沙场之上饱腹不易故而劝我二哥多吃,王爷在府,郎中说脾胃失和需要多养,我何曾不让王爷吃饱过?”
令月行礼退了两步就要走,魏承业惊讶连忙拉住,从后抱住令月。
“王爷想吃什么吃什么,若是龙肉也无妨的。”令月推脱,魏承业拽着他不松手。
他愣愣的看着她,原本他只想撒娇耍赖闹腾个大礼的,以往这样他要什么爹爹和大哥都能许他。
“王爷且松手,下官要收拾行囊回宫。”令月不想纵着晋王这扩大事态不讲理的毛病,既然日后要过几十年,趁着未成气候定要有些规矩。不然君恩不在,要她孤苦伶仃么?
魏承业不语,一味不松手。令月也不想大清早惹哭他,摸了摸他后脑,“王爷是做大事之人,心胸宽广,是我失言,王爷宽恕我可好?”
“哼哼哼””
一顿早饭,两寸长的虾饺吃了九个,拳头大的肉包吃了八个,十寸大碗的水盆羊肉她一口没碰某人吃了精光,更别提其他菜色和汤粥。最后她的半碗粥还是他吃的,或许是她真的不懂,二十四岁精壮男子的胃口如此可怖。
“王爷龙精虎猛孔武有力,长相万里挑一,我最是喜欢的。”
令月在他头顶吹气,魏承业有些害羞,从来没有女子这样和他说话,让人心头痒痒,小鹿乱撞。令月摸着他红透的耳垂,继续调笑,“为期两个月,王爷若饮食调养的当,我便答应王爷先前所说。”
魏承业抬头,眼神泛出精光,顿时开朗起来。
大凉坊市分明,皇城脚下繁华兴盛,一走一过,小吃摊食,日常所需应有尽有,令月带着魏承业多走了许多,看杂耍喷火,耍剑舞狮,至翠华楼时,令月驻足多看了一眼,很快走开,自家铺子最近应当上了新花样的珠宝首饰,与晋王一同看首饰不合适。魏承业拉住令月衣袖带着她往里走,令月一进门掌柜的热情款待,忙吩咐人看茶,往楼上请,见自家大姑娘与贵公子前来,越发恭敬。
“我不缺首饰的,咱们喝杯茶去书院可好?最近上了不少书目。”
魏承业摇头,以往在军中听嘉成隐约说过,令月最喜欢逛铺子花银子的,大哥也提点过令月花销非同寻常。在王府这几日看她吃穿用度皆以官职相称,想来她是知晓分寸,可小女儿家首饰多些无妨,他姐姐未嫁人时首饰珠宝数不胜数的,他明白。
令月无奈,让掌柜的将新上的首饰拿过来,还有年轻公子用的玉冠,环珮等物。掌柜的会看脸色,猜出与大姑娘同行这位公子应当身份贵重,再换了茶水后拱手退下,令月难得出行,见房间紧闭,想来对晋王不好,遂开窗通风撑起窗时,她向下看,街上女子抬头望,冤家路窄。
周善果原本也是出来闲逛没想到竟然看到晋王表哥与张令月同行,顿时愤怒不已,直冲冲的要往上走,但晋王侍卫不是吃素的,硬生生的揽了下来。
“公子出行,还请小姐退让。”
“你算是什么东西,敢拦我的路?”
周善果在一楼吵嚷,令月看向晋王,玩笑道,“大抵周七娘早饭吃的饺子,蘸的一口好陈醋。”
晋王冷哼,派门口侍卫传话,周善果若继续闹,他派人“送”她回府。
“我在宫中听到一则趣闻,传闻周五娘对晋王殿下痴心不易,故而耽误到了二十二岁亦未嫁人,不知此时可否当真?”
令月端起茶杯,轻抿,上好的西湖龙井,清香味咧。
反观魏承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令月不解,魏承业解释:
“我是嫡三子,阿耶亲自抚养。”
令月点头。
“于私,舅家表姐妹众多难以分清。于公,长姐已下嫁舅父家长公子。”
不会再有更深刻的利益绑定。令月也不过是试探而已,若晋王真与表妹有什么,周氏若为妾,总归不好处理。晋王否定,她知道如何做了。周五爱慕晋王,此风只隐约流传内宫,什么人做的她如何不知?
“月儿,你不必担心妾室入府,我早在两年前便与爹爹说了,只要正妃。”
令月不解,甚是怀疑?亲王有妾室实属寻常。更可况有家世的妾可以协助。
“你我,以及咱们的孩子是一家人,利益捆绑。妾室也不同,妾室争宠成出不穷,庶子女与嫡子女争抢或者忍让。家宅不宁最是可怖。”
魏承业起身握紧她的手,摸着她的后脑安抚,道,“你年纪小,有些事不明白,我长你七岁应为你打算。”
这场婚姻她最初未必愿意,十一岁入宫,身旁无亲眷在身边。她该有多担心害怕呢?阿耶是按照大嫂当初的课业派人教授她,妻者,齐也。是按照娘亲所行所想传授,娘亲母仪天下,可娘亲也会为妾室庶子女所烦恼,他不想发妻再受此等烦恼,她才十七岁,还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