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打累了,将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扔:“好!你跟我使气是吧?那你就给老子一辈子躺着这儿,别吃饭也喝水,饿死你个小杂种!”
门嘭得一声关上,锁咔嚓一声落上。
邓琼没有说话,只有眼泪一直在往下滚落。
村头,张家,张莺气冲冲推开院门,一路进了自己屋里,一下将门摔上。
张钊正在一旁砍柴,愣了好一会儿,才悄声跟着过去,轻轻推开门,瞧见人在床上睡着,没有多说什么,又悄声将门关上,拿起堂屋放着的牌位,用干净的帕子擦着,长长叹了口气。
太阳缓缓移动,到了屋顶上,张莺醒了,打了碗水,在菜地边漱口。
张钊看来,道:“煮了骨头汤,自己去盛。”
“嗯。”张莺洗漱完,盛了汤来,坐在屋檐下走廊上的竹椅上,晒着太阳喝着汤,许久,她问,“爹,你不问我咋一个人回来了吗?”
张钊镇定削着手里的竹子:“早上那会儿就已经传开了,说邓家闹起来了,闹得还挺凶的。”
“昨天晚上回去,老太婆找我麻烦,邓家老二还说要打我。”
“然后呢?”
张莺抬眼看去:“你都不问我是不是被打了?”
张钊笑笑:“我看你身上没伤,睡得也挺好的,又是今早才回来,猜你昨天应当没出什么事儿。”
“哦。”张莺没好气一声,“邓家的老太婆比我想的还要难缠,我不想过了。”
“不想过了就不过了吧,过两日我去找里正说,让他做主帮我们去和邓家和离。”
“爹,你不生气吗?不觉得我这样太儿戏了吗?”
“你娘说了,人生本就是体验,你体验到了、感悟到了、领会到了就好,只是和离而已,不算什么大事,晚上想吃什么?爹做。”
张莺抿了抿唇:“都行,简单点就行。”
“一会儿要去发面?”张钊顿了顿,“我听人家说,邓家老三是追出来了的,可被王大芬弄了回去,好像还挨了打,站在他们家院子外头都能听见鸡毛掸子的闷响声,他今儿也没去村塾里。”
张莺起身,将碗放回厨房,拿了盆来打水,打着打着,忽然开口:“我不能去看他,他娘不会容我的。”
“嗯,我也没想要你去看他,我只是觉得,应该让你知情。”
张莺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端着盆进了厨房里,没一会儿里面传来轻微的砧板碰撞声,应当是在揉面了。
直到黄昏,邓家人都没出现,倒是村里看热闹的路过院子,往里头闲聊了几句,大概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回娘家了。
她没有理会,一整个下午,蒸出几大屉馒头,有的绿色的黑色的,红豆的芝麻的肉松的,光滑松软,又好看又好吃,整个院子里都散漫满香味。
“爹,我们明天去城里卖馒头吧。”她撕开一半肉松馒头递给张钊。
张钊接过,撕成小块儿放进口中:“好,明天也没谁用牛,咱们赶牛车去。”
“嗯。”她说完,坐在椅上,盯着地上的影子,慢慢啃咬着馒头。
张钊心中叹息,又不知道怎么劝,只看着天色晚了,催她一声:“天不早了,厨房烧了热水,去洗洗睡吧。”
“嗯。”她人是动了,魂儿却像丢在那儿了,在厨房里晃悠一圈,回了卧房也没带上,仍旧孤零零坐在那儿,晒着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