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盯梢的人听见这话,没忍住,相互间悄咪咪地对了两句口型:
“这长公主到底是去过月国那蛮夷之地的人,私下玩儿这么花的吗?”
“唉,这种好事儿还不如让我来,也不知四殿下哪儿找的人,听着不太行啊。”
“这长公主的滋味,哪能是一般的啊,便宜了里面那小子了。”
……
这些人虽说毫无职业暗卫的素质,可饶是训练了许久,至少能将自己的音色隐匿起来,里面的人即便听到,也只觉像是蚊蝇哼哼似的不大真切。
瞧着沈雩这定神的反应,像是没听见一样,可这门外的风吹草动,却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亓辛的耳朵,她有几分无奈、几分焦灼,就是没有愤然。
谁让她这个四妹妹跟小脑没发育完全似的,成日里将自己当假想敌,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成了谁手里的那把刀。
这沈雩也是,一点也不配合,撩都撩不动。
亓辛只好加把火力,猛然将他推倒在一旁的柜子上,撞得其上摆件皆是四下掉落,接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一手揪着他的领口,一手撑着柜沿,歪着脑袋靠近,正欲将唇再次凑过去。
门外的人瞧着屋内剪影,以及这跌打摔砸的声响,讪讪道:
“这长公主,可真是生猛啊,我喜欢——”
一旁的人连连拉他:“行了,这已是你我职责之外的事了,咱还是快快去通报吧。”
亓辛侧耳,察觉到屋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停下来,在唇峰离他唇瓣仅余一寸处,毫不留情地放开了他,打算去取呈于一旁官皮箱上的干净衣裳,却被一阵痛楚硬生地拽了回去。
亓辛瞧见自己的一缕发丝的尾部,正缠夹在沈雩胸前的盘扣处,而沈雩,却还迟迟呆愣在原地。
她被这痛感拽回来时,脑门儿正巧撞上他胸口。
亓辛揉了揉自己撞红的前额,怪罪道:“昔日呼风唤雨的沈大帅今儿是怎么了?竟如此木讷?”
沈雩好似黄粱一梦,这才缓过劲儿来,意犹未尽地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你——装的?”
亓辛并未即刻回应,而是直接揪着发尾,扯断那被夹住的发丝,拿起官皮箱上干净的衣裳,迎上他仍在自己身上逡巡的目光,道:“我要换衣裳了,你,还要看着吗?”
沈雩脸色煞白,连忙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她,结巴着反问说:“你,你怎么回事啊!”
亓辛飞快地由外到里褪去自己的衣袍,如若不是方才他将自己浇成落汤鸡,倒也不至于将里面的亵衣都要换掉。她手下动作不停,嘴上却免不得挤兑: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近女色啊,亦或是,只对我没什么兴趣而已。”
“我……”沈雩不自觉地红了耳尖,只是此刻亓辛正低头系着绑带,因而未注意到。
亓辛摸索至后脑,欲摘下自己顶上沉重的冠冕,可晨时嬷嬷们固定地牢实,自己平日里也不常戴这玩意儿,寻不着窍头,索性作罢。她向下抖展开对襟外裳道:
“哦,对了,中招的是湘凝郡主,我现在要去救她,旁的事,容后再议。”
沈雩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垂下了已然暗自抬起的右手,涩声问:“要我配合什么?”
“你既能混进大典仆从之中,便知,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宫吧。”亓辛已然穿戴完毕,绕到了他跟前。
“嗯。”
亓辛:“过会儿若计划顺利,便可将湘凝郡主带出宫去,如若不然,你只管先行离开,我自有对策。”
“好。”沈雩应了一声,而后带着她绕过屏风,来到后窗处,“后花园有条小径,避人耳目,应可助你寻到她。来,翻窗吧。”
亓辛探出头去瞅了瞅,虽说这里离地面并不算高,可这条路少有人走,路旁两侧的草丛里,净是乱石不说,路面还极不平整,自己就这样翻出去,崴了脚,岂不就更是拖慢救人进度吗。
可让她开口求沈雩抱她出去,她又着实拉不下这个了脸。
沈雩瞅着她将头缩回来,垂首不语的模样,弯着眉眼舔了舔唇,继而助跑两步,借着惯性掐上她的侧腰,带着她跃上窗棂,而后卯足劲儿一踏,稳稳地落至青石径面。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正门不走走偏门?”亓辛从他怀里离开,自顾自地向前寻着,一边走着,一边侧耳倾听着这些厢房中的动静。
沈雩快步流星地跟上她,加快了语速道:
“这后花园布局,与我儿时入宫之时,没什么两样。这片连廊厢房,从古至今,也就是这些风流韵事的频发地。方才你我所在之处,应是离太清殿最近的一处西厢房,敬和四公主不想给你留一丝活路,就会选址在此。可她或许,并不知湘凝郡主中药,她手下的人又无处安置郡主,应会就近避避风头。挨个寻吧,放心,郡主那状态,走不远的。”
“你怎知道是四妹?”亓辛忍不住想要确认,方才门外人的话,他到底是否听见了。
“扑哧”,沈雩随着亓辛奔跑间隙,呵着气笑了出来,侧头瞥着她说,“不然我是怎么混进来的?”
沈雩方才瞧着亓辛过于紧张,因而调侃了一瞬,缓解了下气氛,转而即刻收敛起神色,正经道:“行了,不逗你了,先救出郡主,余下的,我随后一一向你道来。”
亓辛一口气儿顺道狂奔着,还没来及喘息,就听见了屋里的各种摔砸之声:
“谁这么胆大包天给本郡主下药的啊?”
“有胆儿下,没胆儿认啊?”
“解药呢?解药呢?滚去给本郡主找解药啊,滚啊!”
屋内,一旁的一个小厮,瞧着亓湉鬓发散落、气息杂乱的模样,一时间心痒难耐,继而如狼似虎地扑上来,贼笑道:
“郡主莫慌,如此天赐良缘,小的做您的解药,可好啊?”
而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五指上尖利的指甲死死地抠住,喉管被卡在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亓辛手下的力道愈来愈重,体内熟悉的灼热感也渐渐升腾起来,赤色线条从眼角白仁上微微冒出了头。
沈雩行云流水地扫荡一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依次敲晕了屋内仆从,这才回身瞧见了榻边的情形,火急火燎地短喝一声:“小九,冷静!”
这两道身影出现得太快,一旁的亓湉这才瞧清了眼前人,好似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惊呼道:“辛姐姐!”
亓辛脑中的灼热感,这才缓缓沉寂下去,赤色线头转瞬即逝。
方才那小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挟制地扬起了头,露出了眼白,进而,视线茫白一片。而亓湉位于亓辛身侧,由于角度加之药力作用,也并未瞧见什么。
因而,屋内除了沈雩,并未有人发觉她方才的异样。
亓辛手下松出力道的同时,给沈雩使了个眼色。沈雩二话不说,立即闪身退避到砚屏之后。
那小厮这才瞧清来人,他捂住自己被掐得青紫的前颈,手脚并用地爬到榻边的足踏上来,拽着亓辛的裙角,怯弱道:“长,长公主殿,殿下,您,您饶,饶过小的这次,小的再,再也不敢了。”
亓辛本不打算与他多费口舌,带走亓灵便了,可西边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这阵仗,至少二三十人?。
亓辛暗惊,自己费心谋划一整,他们还是能这么快就寻来了?
听着那木门吱呀碰撞的声响,亓灵应是带着他们,由西到东,挨个屋子在搜。
来不及了!
亓辛对上帘后角落里的琥珀色眸子,拧了拧眉,将下颌向着后窗方向略微抬了抬。
沈雩即刻会意,张口无声地留下“谷一票号”四个字,便消失了。
亓辛揪起那个瑟缩在地上的小厮,歪着脑袋瞧着他惊恐的眼眸,一根手指死死按住他前颈的伤处,一字一顿地说:
“四妹妹手里啊,都是这么一些,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肮脏玩意儿。一会儿有人闯进来,别让我从你嘴里听见有关湘凝郡主的一丝一毫,如若不然,我不介意,彻底洞穿了你这里的皮肉!”
那个小厮声嘶力竭:“你,你不敢的!陛,陛下与众臣面前,你,你怎么敢草菅人命!”
“本公主——有何不敢?”亓辛吼完这一句,将一从沈雩身上顺下来的冰袋抛给亓湉,招呼着她说,“去,抱着这个再撑撑,躲后面去!”
紧接着,亓辛拽下床帘,将那个小厮五花大绑,塞进了柜子里。
亓湉虽是有如烈火焚身,可仍是放不下亓辛,固执地想要留下:“辛姐姐,那,那你怎么办?”
“我自有打算。”亓辛起身,而后提起语速,“你顾好自己,才不枉费,我这一番筹谋。”
亓湉无法,只觉身上除去蒸灼外,竟慢慢油生了针扎般的痛感,逐渐在五脏六腑蔓延。她已然维持不住站立,只得连滚带爬地朝着砚屏后去了。
亓辛最后叮嘱了一句:“藏好,无论如何,都莫要再出来!”
下一刻,厢房的大门被人大力踹开,亓辛抬首的瞬间,正正地对上中央晟德帝的眼眸。他身后能排得上名号的大臣们都来了,依次站开,形成了半包围状。
亓灵得意洋洋地俯视着她,桃花眼中的笑意就快要溢出来了,她扬声道:“不知检点、私通外男、败坏大晟皇室风纪,来人,还不速速将她拿下!”
“且慢!”晟德帝声色俱厉,其不怒自威的气势,生生地逼退了四周欲上前擒拿的皇城军,“朕,有几句话,要问问嘉陵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