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像是被捅了窟窿,暴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狠狠砸下,原本还是清晰的车辙印被冲散。
程渡追到一个岔路口,路上的积水不断冲刷,痕迹早被泥浆填满。
她蹲下手,手触摸地面,还是分辨不了。
到底是哪边!
她不甘地狠狠锤向地面,以凹陷为中心,四周泥浆被砸散开,顷刻间又凝聚在一起。
随便选一条?但选错了怎么办!香囊又没有重置,根本帮不上忙。
怎么办?
【叮,幸福人生系统06已升级至7.2版本】
【噔噔噔,我升级回来啦,还添加了地图模式。嗯?宿主,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系统回来了!地图,那是不是可以定位轻竹的位置。程渡眼婕猛然一颤,瞳孔发亮。
【小6!轻竹被薛家抓走了,能不能帮我定位轻竹的位置!】
程渡恳求道。
【能,宿主稍等一分钟,第一次使用要加载这个位面的地图。】
一分钟很短。但程渡度秒如年,她也不敢催,怕干扰系统加载。
【左边那条路】
系统话还没说完,左字刚出口,程渡早就蹿出去,仿佛一只满弓离弦之箭。踏下的每一步,都在水泥浆里钻出一个大坑,一步两米地冲刺着。
【右】系统简短提示道。
程渡立马扭转脚尖向右狂奔。她不知道轻竹现在怎么样了?轻竹的应激障碍,他爹肯定占大部分原因。上次薛家上门吵架,轻竹就应激了。
她脑内不可抑制地想着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
要是轻竹出了什么事,就算坐牢流放,她也要把薛家三人,碎#尸万段!
——
“嘶——”好疼,薛轻竹皱着眉摸向后脑,随后颤抖的眼帘打开,陌生的房梁映入眼帘。
她慌忙坐起身,重新运转的脑子想起了,被打晕之前发生的事。自己是被阿爹掳走了?但这是哪里?
猛地低头,蓑衣不知道已经被谁取下,但好在,衣服还是原先那套。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卧房。薛轻竹轻手轻脚下榻,来到唯一的窗棂前,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声音。
她大着胆子蹑手蹑脚试着打开房门,门没锁!她只打开一条门缝,从缝隙向外张望,院内空无一人,顿时喜上心头。
院门就在眼前,只要逃出去,程渡肯定能找到自己的。
薛轻竹迈出门,贴着墙根挪动,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突然,裙角不小心勾到墙边立着的镰刀,镰刀倒在地上,发出脆耳的“哐啷”声。薛轻竹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呼吸骤停,精神高度集中,生怕从哪冲出来人。
定在原地等了一会,没见有其他动静,才开始更加小心地重新挪动。
移至门边,院门居然没有上门闩!薛轻竹的手正准备拉门。突然,她听见一门之隔传来的谈话声,一时顿在半空。
“好女婿,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就等你了。”
“当然,您慢走。”
可算送走了老狐狸,黄鳏夫迫不可待准备回屋。锁上院门,钥匙挂回腰间。他搓着双手,难掩内心深处的兴奋,嘴角咧到耳根,大步向美人所在的房间方向走着。
“二娘,我来——”他走到卧房门口,就开口叫着,还迫不及待脱着外衣。然后,一开门,原本躺在榻上的女子却不见了踪影。
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逃了?能逃哪里去,想逃只能走大门,而自己刚刚一直在门口和老狐狸扯皮,所以人还在院内。
他转身,厉声喊道,“二娘,跑是跑不掉的,你爹已经将你许配给我了。”
扫射四周,他看见墙边倒在地上的镰刀。意味不明地重新咧起嘴唇,走过去捡起,握在手里,上下掂着劈砍两下。
一把推开最近的骡车车棚,木门惯性砸在墙上,发出“咚”声巨响。
没人,他退了出去,继续搜其他房间。
“别躲了,跟着我有什么不好?”
厨房的门被一脚踹开,又是一声巨响。
“轰隆——”
踹门的瞬间,银色闪电骤然劈开苍穹,照映在立在门口的男人背后,为其镀上一层青灰的白边。
薛轻竹躲在柴堆里。双目瞪大,死死捂着嘴,指尖颤抖,丝毫不敢发出声音。
刚才她在门口,眼见就要撞上男人。不知道为何,她直觉告诉她,最近的房间是厨房,遂躲到这。
“嗬嗬”声从门口立着的男人喉咙里传出来,钻入耳朵,她害怕地捂住双耳,缩成一团。
门口的黄鳏夫,低头看着崭新的湿脚印,面目狰狞地笑道,“自己出来,还是——我抓你出来?”
他等了两息,不见动静。唯有越来越密集的雷声,不断响在耳畔。
小东西非常不乖啊!
没法子,那只能他妥协了。
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一步,一声敲击在薛轻竹的心头。
突然,一只粗糙的手,精准抓住藏在秸秆堆里的女人。
“啊!”
昏暗的光照在男人身上,印在潮湿的墙上,像是扭曲的怪物。
“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喜欢躲在这呢?”他啧啧啧的摇头叹息道。
“就说了,你是逃不掉的!乖乖从了我,不好吗?”
“不好!”
薛轻竹稳住心神,猛地挥出藏在袖中的小刀。刀很利,轻松划开男人狰狞的脸,从鼻翼到眼角,延伸至额角。
刀子是程渡上山打猎用的,只要出门,程渡都要求她必须带上。
“啊,贱女人!”黄鳏夫吃痛,松开手。捂住伤眼。只一下,便血流如注,他的半张脸不到一息就被鲜血染红,再顺着脖颈流至衣襟。
喷出的血液溅到薛轻竹的脸上。腥臭的血液蔓延,钻入鼻腔。她本想趁势从旁逃走,但,猩红的血色导致她发病了,身体如何都牵动不了一毫。
男人捂住脸,手持镰刀,怒上心头抬手便砍,刀刃破空而来。
动起来!动起来!
薛轻竹的眼眸中,镰刀不断放大,就要砍伤自己,千钧一发之际脊椎拧起,往后一仰,摔倒在地,堪堪躲过这刀。
薛轻竹的躲避,更加激怒了眼前男人。他的额角、手臂青筋暴起,仅剩的一只眼,死死锁定着眼前不听话的猎物。
眼见男人跛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她走来,薛轻竹后撑着地,恐惧地向后挪动。血迹糊满整张脸的男人,犹如爬出地狱的魔鬼,她不敢移开视线。
紧接着,男人又一次举起镰刀,砍下。
薛轻竹往旁边滚,顺势站起身。刀砍在泥地上,抽出时带出的泥块,散落在四周。
男人突然转向,持刀横劈。薛轻竹身后就是柴堆,没地方躲闭。只能抬手,用短刀接这一下。刀刃相接,划出一抹火星,成功挡住了!但弯刀还是划破了衣袖,短刀也被震飞。
男人抬眼看着短刀抛出的弧线,稳稳落在秸秆堆里,消失不见。随后扯出势在必得的奸笑,冷森森地问,“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爹将你嫁给我,只要你从了我,便不再追究你刚刚伤——”
“呸,你做梦!姐姐都不知道被你弄去哪里了,你还有脸叫我伺候你!”
薛轻竹打断眼前男人的痴心妄想。
“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给你脸了!”男人手腕再次发力,这一回,刀直接劈向薛轻竹的脖颈。
躲无可躲,她只能蹲下身。
要死了,姐姐,阿渡,我不想死。
“砰!”刀尖深深砍进木头。男人试着抽了几下,没抽出,双手上阵,也取不出来。
薛轻竹见此,身体往前冲,男子被她冲得摇摇晃晃,她直接冲开一条道。
眼见女人就要逃离控制范围,男人也不再管卡在木头里的镰刀,手臂一伸,抓住正向外逃的女人后衣领,猛地向后一拽。
女子失去平衡,后脑撞在灶角,滚落跌在地上。
“唔——疼。”
男人看着薛二娘蜷缩在地,扯开染血的嘴角,鲜血流进口腔,讥笑道,“跑啊,接着跑啊!臭娘们!”
他走近俯下身,伸出双手掐住薛二娘的脖子,鲜血不断滴下,落在薛二娘的脸颊。
“嗬,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啊!”
“贱人!”
——
“贱人!”男人举着反射着亮光的菜刀,正要劈下。
小小的身子冲出柴堆,挡在女人的前面,啜泣但坚定地喊道,“不准你欺负姐姐!”
“囡囡,快跑!”
突然出现的“拦路虎”,并没有引起男人的兴趣。男人只抬脚踹向薛轻竹,不曾想,被小东西抱住,张嘴狠狠咬在大腿上,像是要生生咬下一块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啊!小杂种,居然咬我。”
薛轻竹被蛮力扯开,紧接着一连疼痛袭来,是刀,劈在了她那小小的肩膀上。又被踹飞,撞上土墙,重重跌在地上,闷响随着喉间腥甜炸开,脊背、肩膀生疼。她侧着脸,想爬起,但无果。
“囡囡!”女子艰难爬起身,颤颤巍巍地捂着肚子站立。抄起火钳,孤注一掷地喊道,“我和你拼了!”
烧红的火钳被男人抬起的手臂挡下。随后男子手里的菜刀落在了姐姐的脖颈,血液喷射而出,洒正对面的男子脸上。
“姐姐——”
喉间涌上来的血沫,让话语变成气泡,破碎在嘴边。薛轻竹艰难地伸出一只手,随着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砸在地上。
半梦半醒间,薛轻竹隐约听见,姐夫好像在和阿娘说话。
“二娘去在我家玩菜刀,不小心把自己划伤了,实在对不住,我给她请了大夫,等一下就到。”
“好女婿,没想到大娘都和别人跑了,你竟然还是如此待我们!彩礼也不找我们退。”薛氏内心窃喜,感慨地说道。
——
“是你,是你,杀了姐姐。”
她全部都记起来了,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杀了姐姐,姐姐根本没有偷人,也没有和别人男人跑!村里的谣言,全都出自这个男人的嘴。
她双手死死抠着抓着自己脖颈的手。指甲嵌进皮肉。
“哟,想起来了?只是可惜啊。”
“晚了!”男人骤然收紧双手,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只能委屈你死一死了,“呵呵。”
薛轻竹被死死掐着,太阳穴的青筋暴起,她好像听见了自己濒临死亡的声音。
这是,要死了吗?
我要死了。
对不起姐姐,没能为你报仇。
对不起阿渡,无法兑现承诺了。
不过,她好像听到阿渡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