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阁如其名,一进门院子里开满了大片芍药,微风吹过传来阵阵花香。
公孙玲珑仔细打量一番,这未来两年即将生活的地方。
中间一处荷塘隔开两边房间,两边各有一间正房和一间偏房,这间院落除了她大概还会住别的人。
她还以为天山书院里面大多是世家贵族,肯定是一个人一个院落,而且这天山书院也挺大的,不像是没有地方的样子。
不曾想到竟然是两人一个院落。
除了需要和别人分享之后,其他的地方公孙玲珑很满意,芍药颜色艳丽,荷塘里面有各色锦鲤,院子干净雅致,景致也不错,没有成群的奴仆,让人觉得安心又惬意。
和岁宜两人安置了好一会,便在院子里悠闲的晒太阳,感受着春日的安逸。
三日后才会举行开学仪式,她算应该是来得早的,想必这几日会断断续续来人,上山的时候除了洛易也没怎么见到其他人。
四国年满十四周岁的人,大部分应该在去年就入学了。
想必今年也是没几个人了,除了她和延迟入学的洛易,她也想不起来还有谁和她年纪相仿。
说不定她可以独享这处芍药阁。
正当她暗自窃喜,美美的晒着太阳,慵懒的像一只悠然自乐的狸花猫。
突然感觉头顶落下一片阴影,睁开眼看到来人,和她同款的藕荷色衣裙,背对着阳光有些看不清脸。
不是吧?
这就来了?
“你就是公孙玲珑?”对方声音略显傲气。
“我是。你是?”公孙玲珑感觉到对方有些许敌意,缓缓直起身来。
面前的人,瀑布般的长发,浅紫色丝带编起额前碎发,髻发垂耳,两边别着金色步摇。
脖子上带着同色宝石璎珞,瓜子脸,樱桃嘴,有着和大多数世家子弟一样的深色眼瞳,一张标致的美人脸。带着一丝贵族的傲慢,出落在眼前明媚又耀眼。
如果脸上没有那股傲慢,也是个相当可爱的小姑娘。
“洛国首辅之女,李一色。”面前女子清声道。
“李姑娘,幸会。”公孙玲珑连忙起身,露出友好的笑容,独有的琥珀色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细碎光。
李一色却并未理会,腰间的宝石腰带随着她的走动叮当响起,上下打量的一番公孙玲珑。
“这么瘦弱?也不是深色瞳孔。难怪输给那明止柔,没排上四大美人的。”说完走到她面前,用手在公孙玲珑的头顶比划了一下。
“你我同岁,比我矮半个头,洛哥哥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李一色真的想不明白,为何这等女子,会被选中天命之子,洛哥哥还以三座城池相聘,看不出来她比她强在哪里?
公孙玲珑:“......”
原来她就是那四大美人之一的李一色,闻名不如见面,这容貌是上品,但是这脾气和明止柔不遑多让。
该不会四大美人脾气都是这样的吧?
她每次这样讲话,真的没有被人打吗?
玲珑不由得为自己以后的日子表示哀怨,这不会就是她的邻居吧?
看来是那洛皇的爱慕者,看你长的可爱就不打你了。
李一色质问道:“你和洛哥哥在上山的时候干了什么?说了什么?”
为什么明明她和洛哥哥准备明日再一起进山,他却突然自己走掉了。
公孙玲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李一色继续步步逼近。
公孙玲珑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这般瞧着,一退再退,眼看就要退到墙角。
这时一条石榴红长鞭拦住公孙玲珑的腰间,身子一轻,宛如一片飞叶落在岁宜的怀中。
岁宜转身将她护在身后,轻声道“郡主,没事吧。”
“我没事。”玲珑摇摇头。
李一色继续上前,来不及控制脚步,头重重磕在墙上,如玉的额头上瞬间肿起一个大包。
“啊!是谁?”转头怒瞪道。
突然看到岁宜出现,也不关心额头的伤了,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来,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
“好呀,公孙玲珑,你竟然带的是男子?这院落住的可都是女子,你竟然带一男子来读书?还带面具,怎么见不得人?”
“李姑娘,慎言,天山书院并没有规定不能带面具吧?”公孙玲珑听她的质问,抬脚护在岁宜身前。
“你不是有未婚夫了吗?一边吊着洛哥哥,一边还护着这男子?你真是人不可貌相。”李一色轻哼一声。
真是想不到,这公孙玲珑玩得这么花,那聂清明清俊,洛哥哥温润也就算了,这面具男看着一脸书生摸样,脸都不敢露出,身板这般瘦小,她也看得上。
她怎是这般花心淫邪之辈。
玲珑略带怒气道“这是我的伴读,再说了,天山书院并未限制伴读性别。”
“虽说并未限制,但这是我们的院落,你我都是女子,怎能留男子住在这里,于理不合,坏我声誉。”
“岁宜和我们一样,不会坏你声誉,你多心了。”
“原是女子?为何一副男装打扮?”
“书院好像没有规定不能穿男装吧?”
“那倒没有...”李一色一脸疑惑。
这公孙玲珑是什么癖好,让女子打扮成男子模样,听说这无望城荒凉寂寥,莫不是这边城的人都憋疯了?
她不会是男女通杀之人吧?
李一色瞬间脸色一变,双手环保住自己,也没有再追问洛易的事情,后退一步,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也不再逼问,及其快速的逃跑哐的一声就关上房门。
留下公孙玲珑一脸疑惑,四国虽风俗人情不一,但是也不至于这般古板吧?
女子皆可习武为政,向来是依家族瞳色为尊。所以她当时被册封郡主时,也被那些世家贵族阻止过,因为她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瞳色不深,被视为血脉不纯,爹爹也并不是出身于世家贵族,而是寒门子弟。
最后还是大明皇力排众议,并下旨,往后不得依瞳色为尊,子女也不继承尊号,有能者自己挣功勋。
她的尊号是爹爹以守国功勋换来的,四国里面最年轻带有尊号的郡主,也是再无人异议。
自她认识岁宜起,她便一身男装打扮,公孙玲珑只当她欢喜,既然喜欢那穿便是。
既然成了她的人,自然是什么都能做的,爱戴面具戴面具,爱穿男装穿男装,她自会护着。
不就是男装吗?有什么可稀奇的。
玲珑伸手握住了岁宜的手,眼里布满笑意。
岁宜瞬间眼睛弯弯,两人相视而笑。
虽然连她都不记得现在岁宜长什么样子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岁宜就是岁宜呀?
不管变成什么样,她都是岁宜。
--------
南药城翠园。
“不是说了,让你们处理干净的吗?怎么这么浓的血腥味。”聂清明看着被弄脏的宝石花卉,脸色略显苍白,轻咳了几声。
真是不得安生,这些人一个个这么多心眼,刚露头就一堆跑来打探。
眼底闪过一丝晦涩,看来不管在哪个时代,露富就容易引来风暴。
“属下该死。”秋水默默揉了揉手腕,这些世家暗影真多,手都刀麻了。跟着家主安逸日子过贯,倒是有些不习惯这些了。
“算了,起来吧。”聂清明放下手中的羽扇,语气约有些不耐道“可知是谁?”
“四国皆有其探子,具体是谁尚未查出。”秋水回道。
四国皆有?那些个皇室真是看得起他。
聂清明从怀中掏出一瓶特制香水,轻呲一声,满屋梨花香,冲谈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顿时让他眉眼舒展。
秋水不语只是悄悄抬手揉了下鼻尖,继而从怀中小心掏出刚刚用手帕包裹的信件,还好没有沾上血迹,轻舒一口气,递出的手还略微颤抖“家主,陈与寄来的信件。”
聂清明伸手接过,不知看见什么,方才还兴致缺缺的表情,眼下突然笑出了声道“得了,全暴露了。这下本少爷出名了。”
这公孙姑娘还真是令人意外,还以为能安稳等到对方定亲成婚,顺理成章的度过及笄礼,到时间他就完成承诺获得自由之身。
谁知竟然舍了那自幼长大的竹马,看来那本画册她怕是知道些什么,或是想起了什么,不然也不会突然改变性情。
那画册上的场景是真的,她想改变什么,急于找出自己,但是又毫无线索,所以才想出此计。
“少爷,没事吧。”方平生急急赶来,身上还染着些许赶路的尘土气,神情焦急,几缕白发搭在眉间,有着一丝颓色。
“方伯,你怎么过来了?”聂清明看到对方有些意外,这些年一直居在天山上钻研医术,想要改善他的体质,基本很少下山。虽然方家是医学世家,怕也是无用功。
只是方伯从小随他长大,若是让他知道原因,哪怕他是娘亲的亲信,恐怕为了他也会不管不顾,杀上那郡主府门楣。
“老奴,听闻少爷继任的消息,匆匆赶来。”方平生上下扫视一下聂清明,长舒一口气,还好是全须全尾的站在这。
他一直随侍少爷身边,少时切少爷脉象也是强劲有力,筋骨俱佳,不说是武学奇才,倒也是身体康健。自从夫人去世之后,突然之间大病一场,病好之后不仅不能习武,还体质偏弱。
听说不过是前日里赶了几天夜路,便染上了风寒。他能不担心吗?
“少爷,为何突然公布此等消息?”方平生知道,少爷一直不公布,就是担心惹来祸端,毕竟树大招风。
虽说四国明面上和平,但是暗地里却风云涌动,特别是现在王家是首富地位,更是惹来很多世家觊觎。
“方伯,有时候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聂清明将信件收入匣中。眼底一片冰霜“与其在暗处被各路人马窥伺,不如摆在眼前让他们措手不及。”
“可是少爷的身体...老奴还是学医不精呀。”语气带有一丝对自己的责怪道。
方平生惭愧的放下聂清明的手腕,观其脉象除了脉搏偏弱,身体倒是也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为何查不出缘由?
“方伯,你方家乃第一医学世家,无须妄自菲薄。”聂清明眼底冰霜消融,对这位照顾他很久的老人带着些许暖意。
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什么原因。
“老奴愧对医学世家名头,竟把不出什么由头。不过老奴的孙女方如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虽年纪尚小,但是医术已在我之上,她好像对此症状有些眉目,我已经给她去信,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方伯您还有孙女?还是方如是?”一旁秋水感到疑惑不已,方平生一直一个人在山上久居,很少听对方提起家人,竟不知对方还有一位孙女,还是方如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方如是是一直居在那如意郡主府上医者,基本和对方寸步不离,很少出府。
“是的,方家虽为医术名家,但是子嗣单薄,都是一脉单传。方家子孙都是成年之后便出去历练,孙女及笄之后,便独自出去闯荡,平时也是书信来往。再加上老奴一直久居天山,所以未曾提及。”
方伯眼底划过一丝喜意“谁曾想,前几日她来信说,不日便会赶来南药城,我得到消息便立马赶过来。”
“对方怕是随如意郡主赶来的。”秋水思索道。
“对了,一说这如意郡主。少爷你看!”方伯恍若一顿,轻拍额头。连忙从衣襟里掏出一副画来,展开递到聂清明眼前。
画上之人清俊端雅,紫玉发冠,身姿朗月。
正是眼前之人聂清明,左下角还有一行题字。
“聂清明,乃如意郡主公孙玲珑的...”聂清明望着眼前的画像,盯着那行题字,语气清冷,眼底没有一丝惊讶,神色一片坦然,并不意外。
顿了半晌说道“未。婚。夫。”
“这如意郡主怎知少爷名讳,除了老奴便是连秋水都不知道。”方伯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秋水,带着一丝责备又说道“现在南药城四处都在传这幅画像,都说少爷你是这如意郡主未婚夫。”
秋水一脸无辜“方伯,我是真不知。”他这几天都忙着处理各路人马,根本没有时间关注这些,也不知道这如意郡主是从哪里见过少爷,竟将画像传得满城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