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潍合刚想说:这都哪儿跟哪儿?
计琂便对这个结果承受不住似的,又问道:“你决定考虑他了?”
顾潍合觉得计琂和孩子有一个共同点:
听了等于没听。
“我说过,我只拿他当家人。他这些天对我没表现出那方面意思,我也就没有必要排斥他了。”
在这一刻计琂才彻底意识到,对于顾潍合这样一个慢热的人,在他的生命中晚出场的这二十年,比女娲补天还难以弥补。
他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因为他发现,苏白在顾潍合没住多少人的心里占据着无比重要的位置,即使他三番五次表明心意,都似乎无法超越苏白。
他也终于在顾潍合一次次的表态下,明白了自己和顾潍合天差地别。
光嘴上表达心意,给不了顾潍合安慰与幸福。
他心防重,受成长经历影响,无法接受他爱意。
计琂突然没了接下来的动作,躺在了顾潍合身边。
顾潍合哄他,计琂却说困了,转头就睡,不过在背对他两分钟后,转身把他抱进怀里。
顾潍合轻叹一声,摸摸他的头发,关灯,任他揉搓,感受到他脑袋紧紧往自己颈间挤。
一晚很快过去,第二天的游学是在历史博物馆。听讲解老师讲完课程,众人住进新的酒店,准备面见体坛优秀长跑退役运动员,国家记录曾经保持者—姜佪。
当天晚上,计琂一直跟随在顾潍合身后。
大家在准备第二天的提问稿。
姜佪的人设靠他培养起来的运动员支撑,大部分运动员没有取得国际性赛事的好成绩,但三分之一都曾获大小国奖。
其中三人先后加入国际赛事。
通过社交媒体,姜佪利用这三个人的成绩把自己塑造成了当代楷模。
顾潍合是他所有“孩子”中最优秀的,所以才足够有资本获得独立生活。
计琂到处看别人的提问稿,发现很多都与顾潍合相关,甚至提到他小时候在姜佪手下训练的日子。
他急死了,几次小声跟顾潍合说“我们走”,顾潍合每次都轻轻摇头。
有工作人员开他玩笑,说:“听说你们都认了姜总为干爹,明天就要见他了,你激不激动?明天你可要多和姜总互动,收视率就靠你了。”
顾潍合只是淡淡的笑,礼貌又有距离。
凌霄目光一直跟随他,不知怎么的,感觉他担在生气。
最有感觉的还是计琂。
数不清多少次细细看过他的眉眼,顾潍合一撇一笑、一个眼神、一个嘴角的弧度,他都能感受到他的心理活动。
顾潍合在生气。
他找了个机会,拉顾潍合进了套房卧室。
先亲了亲额头,又抱着他。
“难受吗?别和他们待在一起,一群讨厌的人……”
计琂突然很讨厌苏白。
身为被培养成商人的他,不被姜佪大肆宣传,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过往,不问那些令人心烦的问题。
“我没事,这是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今天的顾潍合反抱住了他。
把头埋进计琂的耳侧,顾潍合难得安心闭上了眼。
“我真的很庆幸,当时冒着众说纷纭的声音入圈,如果没有坚定地出道,如果被困难打倒,如果死在舆论下……我就不会有现在的财力和地位。”
他轻笑了一下,轻轻的气息洒在耳廓,带动计琂的心脏飞速跳动。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虽然我拥有的一切在你面前都只能自惭形秽,可这对我来说,是质的飞跃。我……今天,这一刻,很想和你倾诉这些。”
计琂早就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说完后,立即接道:“我理解,我当然能够理解,你的一切我都能理解。”
这次,计琂无边际的情话没有受到顾潍合的抨击。
“谢谢你。”
堪堪抵御外界吵闹的房间内,拥抱抵御所有杂声。
——
第二天上午做完助农活动,下午就坐大巴车前往姜佪的训练基地。
在那之前,还要见姜洋二中的校长姜洋。
一路上,顾潍合和苏白保持沉默。
基地门口热闹的景象让大家吃了一惊。
姜家父子站在门口,周围是有名的媒体,光计琂叫得出名字的就有十家。
姜家父子戴着大红花迎了两步,周围全都是小孩子,身穿校服。
挂着大红布的牌匾侧面有一根绳子垂下,顾潍合前脚下车,后脚就有人拉开彩带,递给他剪刀。
“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我要请我最得意的弟子为我的新场馆剪彩。”
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挽上顾潍合的手臂,面对一台摄像机说。
计琂被几家媒体挡住,摄像机闪着红光,在直播。
“放开我,让我过去,不要挡我!”
计琂怎么说都没用,这些媒体像是疯了。
他焦急地看向顾潍合。
老男人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拍,油腻的眼神在他脸上游荡。
顾潍合默不作声挣开,又被他拉到摄像机前。
人群中他突然捕捉到一个年轻男人,在用得意的眼神看他。
计琂看过去。那年轻男人长着和老男人一样的油滑的面容,好像在油锅里炸一遍再裹上白面。
他朝顾潍合走去,粉面似的胖手摸上他的腰,假意把顾潍合往旁边推,实则在揩油。
计琂将所有利益抛到脑后。
公司形象,媒体,后果,他不在乎,只要只要现在能够保护他 ——
既然说的没用,他就用行动证明!
计琂一脚踹开姜洋,吓坏了媒体记者。
他还想补几脚,被顾潍合拉住。
他反应很快,给了计琂一个严肃的眼神,迅速把话话题引到今天的剪彩上面,即使身旁已经响起记者的嚎叫声。
“姜总,开始剪彩吧,今天的直播有三百多万人在看,您千万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姜佪眼神暗沉,放着油滑的精光,看着顾潍合。
顾潍合悄悄关了自己的麦克。
仍处在寒暄阶段,节目组暂时没有给姜佪戴麦。
他小声对姜佪说:“这段节目组会单独剪出来重发,一定不会有吵闹声。”
直播分为好几个链接,据他判断,计琂踹人的位置只有两台摄像机可以捕捉到,一个位于侧面,一个位于后方。
后方直播间由于视角原因,观看人数比较少,影响相对小。
最主要的是面对他与姜佪的这台摄像机。
只要事情能进行下去,只要计琂打人只是穿插在一个有始有终的事情里面的插曲,那么结果不会严重。
千万不能中途停下来,把这件事无限放大,把原本因其他事聚焦起来的关注度,变成刺向自己的尖刀。
姜佪当然懂得这个道理,更何况他真的有秘密。
他皮笑肉不笑,示意工作人员给他戴麦,面对前方摄像机,开始大声宣讲:
“直播间的各位朋友们,在场的领导、演员朋友们,欢迎大家莅临我的训练基地,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姜洋见情势不对,立即收了声,爬起来躲着摄像机离开。
姜佪讲完话,更大的领导被从旁边的车上请下来。
看到下来的两人,计琂和顾潍合都很震惊。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的场面会这么大。
姜佪以前以公益人士的身份吃了不少红利,一直没有名目张胆做些生意,只以幕后人员的身份敛财,坐镇一些黑色买卖。
剪彩的过程理所当然由这俩人主导,顾潍合被请到一边,计琂有了和他对话的机会。
他用手机打字给顾潍合看。
“你是不是知道姜洋和我有仇?”
“不知道。”顾潍合打了字,递回给他手机。
“不对,你肯定知道,否则不会一点都不惊讶我打了他。”
“我真不知道,我猜到他对你不利,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至于你和他的恩怨,我怎么可能知道?”
计琂冷静下来一想,确实是的。
顾潍合不可能知道计盈背后的人是姜洋。
他苦笑了一声,打了文字过去:
看他云淡风轻递过来手机的模样,顾潍合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严重。
他用“小学他借我的漫画书到现在都没还我”的神情,打了一串比这恩怨深一百倍的话来。
“我有一个弟弟,他才是我爸亲生的。一直针对我,我爸面临退休,想把一些资产分我,他就怨恨在心,不断发展灰色产业想超过我。我们在集团是不同的两个团体,针锋相对,前段时间他和汪灿合作的事情崩盘,汪灿被抓,他给集团带来了负面影响,我爸花了许多人情才保下他。这个姜洋是他的一个小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