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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人总是忘记怀疑身旁最亲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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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的佩剑,是枯荷从贾富贵的古董铺子里“顺”来的。依贾富贵所言,那把剑乃是他的镇店之宝。

但若真是镇店之宝,他又怎会舍得送人?

那日,般若因吃了枯荷好大一缸的醋,说什么都哄不好了,枯荷便去了贾富贵的铺头,转了一圈后,硬是顺走了一把灵气最足的古剑,随即便赠予般若,作为她日后修行的佩剑。

说到底,贾富贵压根就没打算把剑送人。

如今仙门败落已数百年,古剑本就稀世珍品;而贾富贵既然贪财,凡经他手的上古灵器,无不暗中刻上追踪之术。这样一来,即便是卖出之后的古董,不论它最后的下场是被盗、被劫、还是被藏,贾富贵都还有机会将其寻回。

换言之,只要找到这镇店之宝的下落,就能追踪到般若的去处。

“我送你的剑,附有追踪术法。”

枯荷冷冷答道,却未曾将目光投向般若,他漫不经心地抽出刺入桑落胸口的剑,然后,又狠狠地捅了回去。

如此反反复复,他手持着拥有至高驱邪力的彼岸,一次又一次精准地刺入桑落的胸口,每一刀都在同一处,仿佛企图用那纤细的银剑,逐渐凿出一个洞。

这是报复。

可惜,灵体终非血肉之躯,无论如何捅刺也难以流出鲜血。桑落痛得难以忍受,身躯颤抖着跪倒在地。

听着桑落凄惨的惨叫,般若心中不免一阵酸楚,几欲转身捂住耳朵。但她强压冲动,努力提高嗓音,对枯荷道:“快把他送走吧!”

闻言,枯荷停下手里的动作,那冰冷的目光缓缓转向般若。

“怎么...心疼了?”

望着枯荷眼中尽是仇恨,般若不禁打了个寒颤。从他那阴冷森然的神情看来,此刻的一举一动,似乎远不止为了风家那位早逝的少夫人。

虽在泄愤,枯荷情绪却出奇平静,大概是心知,再如何虐待桑落,也无法逆转那早已定局的惨剧。

除了散红蕖身死一事之外,枯荷到底还经历了什么?

回想起他方才所言,枯荷是凭借佩剑上的印记一路追踪而至此,然而让般若不解的是,枯荷为何要来寻自己的去处?

他想找桑落寻仇,却追着般若而来,那便说明——

般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忐忑上前,小心翼翼地对枯荷道:“你知道我在寻桑落,可是风家少公子同你说了什么...?”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枯荷冷冷一笑,随口给出了答案,半晌,他歪过头来,提高了些许声调,语气揶揄地纠正道:“啊呀…瞧我这记性,你倒没跟我说,你只是...悄悄告诉了江粼罢了。”

般若闻言,一下便愣住了。

枯荷铁定是看到自己给江粼的传信了——那信符里藏了她的一点小心思,除了一片芍药花瓣之外,还有那名为“可离”的署名。

“这重生的戏台,本就由阎王十殿搭建,所以,不管身边冒出多少与我前世有瓜葛的人,都不足为奇,没能早些觉察到你的身份,是我愚钝了,方家的…方可离大小姐。”

枯荷淡淡说道,嘴角虽是弯的,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而那跪倒在地的桑落,霎时脸色大变。他惊愕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盯着般若,喃喃道:“你说什么……她是……是谁?”

她竟然,真的是桑落求而不得的那个人。

“如今对你而言,她是谁都已不重要了…”

枯荷忽然抬剑,凌空一松,随即手腕一转,反手接住剑柄,再猛地垂直向下,刺在桑落那跪在地上的脚腕之上,一字一顿地道:“你残杀红蕖,害我守城分神,致使夷陵沦陷…这笔帐…全在你头上。”

桑落痛苦地挣扎,疼得开始捶击地面,然被彼岸多次刺入,他竟然仍未往生,若非是有主之魂,不免太令人匪夷所思。

低头细看之下,般若才发现,桑落周身竟布下了一道阵法。

“这是...缚灵阵?”

普通缚灵阵可压制灵魂,使之无法动弹;而法力更强的,则能封魂,让亡灵无法离去人间。即便鬼神亲临,未先破阵,亦难将魂魄引往地府。也就是说,非契鬼之身的桑落此刻无法往生的缘由,是因灵魂被困在了枯荷所设的术法里。

枯荷就没打算送桑落上路,而是专程前来折磨他的。

可是桑落觉得冤啊,虽说他的确是动了散红蕖,但那毕竟只是一副可以随意处置的肉身,而这夷陵之灾,又怎与他扯上了关系?正当他嘶声喊叫之际,一块掌心大小的碧绿灵石自他身上滚落,掉在了地上。

灵石散发着微光,仿佛与桑落产生了共鸣。见状,枯荷微微疑惑,怔了一瞬,随即操纵起一缕黑烟,将地上的灵石勾至手中。

那石头晶莹剔透,静谧地闪烁柔光。枯荷隐隐觉得曾见过此物,却又记不起来,半晌,他道:“这是何物?”

桑落闻言,神色顿然凝滞,随后莫名露出一丝笑意,不知是因猜到了一个被隐藏起来的事实,还是看见了一线生机,又或许,两者兼是。

“你不认得此物?”

“......”

枯荷冷冷望着桑落,觉得其嘲讽之语令人作呕。正当他伸手握剑之际,桑落忽然又开口道:“若你不认得此物,想必也不知那风家少夫人的真实身份吧?!!”

又来了,桑落那迷惑人心的三寸不烂之舌。

“闭嘴。”

枯荷立刻厉声打断,虽说他知道散红蕖有不为人知的过去,也并非一点都不好奇,但他实在不愿再看见桑落那张不停张合的嘴。于是,他拔起已插在桑落脚腕上的彼岸,不由分说地将剑刺入对方喉咙。这一幕,顿时让一旁的般若尖叫一声,捂住双眼。

“回答问题,别再废话。” 枯荷道。

桑落立即噤声,仰头惊恐地望着枯荷,声音变得更加嘶哑:“这是魂石!”

枯荷恍然大悟——当年在世离谷,桑落曾冒险潜入他的梦境,正是为了寻找魂石的线索。沉思片刻后,他问道:“这块魂石,从何而来?”

桑落微颤双唇,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片刻后,他似乎下定决心,吞吐着嘶哑声音道:“……夷陵城主的肉身里。”

闻言,枯荷眉头缓缓紧锁,慢慢握紧剑柄,似乎随时准备抽动那已刺入对方喉中的银剑。

“我没听懂。”

这话字字铿锵,其含义昭然——若再敢胡言乱语,便让你万劫不复。

良久,桑落微微抽动嘴角,一字一顿地道:“这块魂石,藏于夷陵城主……也就是那风家少夫人的肉身中。”

般若闻言,这才放下捂住眼睛的双手,她满脸疑惑地望向枯荷,又看向桑落,不可置信道:“你是说,风家少夫人...是夷陵城主?”

下一刻,只见枯荷回手一抽,拔出仍刺在桑落喉中的彼岸。桑落不由呻吟一声,随力道倒翻在地。

“若她是城主...”

枯荷低喃着,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待桑落艰难爬起,他再度举剑指向对方,平静地问道:“那我,又是谁?”

与那已完全消失的离垢不同,在感知散红蕖身死后,他竟未觉得对方真已离世。虽无法解释这异样感受,但枯荷没有闲心去琢磨缘由。

桑落勉强支撑着受损的灵体,虚弱地解释道:“你就是她,虽灵体同源,但夷陵鬼城...的确与你无关,此前于世离谷,我曾窥见你的记忆,若我没猜错,前世的你身死的那一刻,你的灵魂与魂石共鸣,孕育出另一个完全相同的灵体,随后,因某种缘由,这份被孕育出来的个体被带往地府,完成了转世轮回,成为了此刻的你。”

枯荷默默倾听,屏息凝神间,渐渐忆起曾见过这块碧绿灵石——当年听雨赠与重晚晴的那枝白荷簪花上,就镶嵌着一块相似的灵石。

“...这便解释了...” 见枯荷认真在听,桑落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道:“你之所以缺失城主的记忆,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她,真正的城主,是那在身死后徘徊于人间的灵体。至于你为何能捕捉到部分城主记忆的碎片,则因灵体同源,难免窥见我与城主间的过往。”

解释完毕后,现场一片寂静。般若震惊之余,屡屡偷瞄枯荷的神情,然而枯荷始终是面无波澜,令人愈发捉摸不透。

但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他与散红蕖相识近十年,往昔种种端倪历历在目。枯荷需要时间,慢慢咀嚼桑落那听起来极其荒唐的说法。

灵虚岛初见时,散红蕖不仅唤走了他的佩剑,还随手挥了几刀,那时枯荷还不知道彼岸剑认主,若非它认得散红蕖,又怎会让她随意拿捏。散红蕖嘴上说自己从不执剑,却显然精通剑法,后来,她也主动向枯荷传授了剑术,如今想来,散红蕖定是打从心里恨透了仙门,才不愿再度舞剑。

太学院围猎之夜,两人自禁书阁出来时便遭遇黑影人袭击。数招之间,散红蕖必已识破对方身份——那毕竟是江粼的剑法,她怎会不认得?战后,乌金剑彻底显现,散红蕖心中更为笃定,愤然质疑风听雨的一幕随即上演。

江粼的执念在于将重晚晴的亡魂送入轮回;而枯荷作为重生之人,本不该成为黑影人的目标。与其说那执念是为寻他,不如说是为找散红蕖。只是当时执剑者为枯荷,其灵体又与重晚晴相同,一团由执念凝聚的影子,实难辨别他与散红蕖之异。

因此,散红蕖大怒。当时她得出结论:风听雨欲借江粼之手铲除那阴魂不散的自己。此猜测绝非无的放矢——前世风听雨确曾背叛化为厉鬼的「重晚晴」。秘冢山谷火光漫天之夜,正是听雨持重夫人匕首自后偷袭她,并布下破神阵法,企图将其灵魂灰飞烟灭。

正是在那时,「重晚晴」从奄奄一息的听雨怀中取出那株白荷簪花,轻声问道:“这便是你所期盼见到的她?”

而那簪花上的翠石,有一道显眼的裂痕。

听雨含笑闭目,携魂石中另一个魂魄一同赴彼岸;然至地府之时,他方才发现,这由魂石孕育出的魂魄竟有残缺,根本无法步入轮回之井。或许因重氏灭门之日战况激烈,重晚晴怀中的簪花遭受损毁,致使后续魂石与灵体共鸣时,未能完整复制出重晚晴的灵魂。

后来,听雨在地府辗转近八百年,终在十殿相助下,凭借法器金轮之一角修复那破损灵魂,使其得以重入轮回,从而成就了今世的枯荷。

理清这一切后,便可明了风听雨与散红蕖之间为何总显微妙——或说彼此亲密无间,又似相互提防;或谓水火不容,却常流露关怀之情。

虽已非最初之她,但散红蕖曾经亦为重晚晴。即便遭受背叛,她对风听雨那独有的偏爱亦未全然消逝;而风听雨虽曾背叛,却绝非心安理得,因而除忌惮对方外,内心更多充斥愧疚,故常在对方面前低声下气。

如今回想,自己与散红蕖竟有太多相似之处。年幼时或许未曾察觉,但随着枯荷逐渐成熟,尤在寻回前世记忆后,其行事作风愈发趋近于对方。

丰腴的身材、调情的性情、深不可测的实力,以及那蔑视一切的自信——真正的夷陵城主一直就在身旁,如此的显而易见,也如此轻易地被忽视。

回想到此,枯荷淡淡一笑,那笑容中流露出几分无力与沧桑。他轻轻掂了掂手中的剑,缓缓晃动着纤薄的剑尖,淡然道:“桑落,我凭什么信你说的鬼话?”

桑落身子一怔,面色顿时凝固,他不知枯荷究竟是真心不信,还是另有所图,欲借此继续施虐于他。于是,他咽了咽嗓子,低声道:“我可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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