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要找奇犽？”陌生小孩的声音从通讯器那端传来，背景里是格斗游戏的声音，“他在打游戏，现在没法接电话欸。”

我盯着监控屏幕里被钉在树上的伊尔迷，他黑色的长发垂落在树皮沟壑间，像一条条细小的毒蛇。“告诉他，我是阿露伊，伊尔迷在我手里。我要见他。”

抚摸着古树龟裂的树皮，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微弱气息。这棵活了千年的古树，据说它的能挑动人类最深的恐惧。它是最邪恶的植物，它会在饱尝动物的恐惧之后一点点吞食尸体。现在，它的枝干正缠绕着伊尔迷苍白的身体，像拥抱又像禁锢。

“你居然真的逮住他了。”奇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的笑意。我回头看，他正把一颗糖果抛向空中，银发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要知道，上次我见到大哥这么狼狈，还是亚路嘉强制他回家的时候。”

我盯着他湛蓝的眼睛，那里没有我预想的仇恨或恐惧，只有某种近乎顽皮的快活。这不对劲。我调出监控，重播伊尔迷用针扎进他指甲缝的录像。

“这段我记得。”奇犽凑近屏幕，居然笑出了声，“那天晚上我偷拿了他的六岁历练的纪念品，其实挺值的。”他转向被困在古树上的伊尔迷，歪着头问：“对吧，大哥？”

伊尔迷的黑眼睛在树影中闪烁。树液正顺着刺入他静脉的细管注入，那会让他产生最可怕的幻觉。可他的嘴角却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小奇长大了呢。”

我猛地按下控制钮，刀片切开树枝，更多汁液喷淋到伊尔迷的身体。他的手指开始痉挛，但目光依然黏在奇犽身上。

奇犽却只是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小鱼干：“要来点吗？小杰家人寄来的。”他随意地靠在我的控制台上，仿佛我们只是在讨论天气。“说真的，你以为这样能伤害到他？”他朝伊尔迷努努嘴，“这家伙的痛苦神经早被自己改造过了吧。”

奇犽把鱼塞进我嘴里。咸香在舌尖炸开时，他冰凉的手指按在我的眼皮上：“别看了，你们俩的变态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树上的伊尔迷冲我发出轻笑。奇犽吹了个口哨：“哇，难怪你们双胞胎。”

古树的根系不知何时蔓延到这边，刺穿了我的鞋底，肆意汲取我的鲜血。

“真恶心。”我扯断脚上的树根，却看到伊尔迷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正在舔舐手腕，他的瞳孔扩张到不正常的大小。

奇犽大笑起来。他跳上控制台，像猫一样蜷坐着：“我就知道会这样！你们这对双胞胎根本——”

“我会给他好看的。”我打断他的话，指使镜像人向伊尔迷靠近。

“够了。”奇犽的声音罕见地严肃起来，“你们就像两株互相绞杀的寄生藤。”他掏出悠悠球，银光闪过，古树的枝干顷刻断裂。

伊尔迷跌落在厚厚的落叶堆里。他仰头看着的天空，对我说：“阿露伊，明明我们才是一直在一起的。”他的手指抠进泥土，“为什么你一直在追寻妈妈的目光。”

奇犽拍拍裤子站起身，把最开始的那颗糖丢给伊尔迷：“我要去参加小杰的钓鱼比赛了。”他走到门口又回头，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边，“对了，妈妈说想你们了。”

当他的脚步声消失后，我和伊尔迷同时伸手去够那颗糖。我们的指尖在包装纸上相碰，我突然看清一个事实：我们施加给彼此的折磨，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拥抱。

伊尔迷用沾血的手指梳理我的鬓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要继续吗？”他问，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期待。

“变态。”我咬破舌尖让疼痛保持清醒，却发现自己正主动向他凑近。古树的根系在地下纠缠，正如我们的命运永远无法真正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