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S总裁自杀。
一时间,这条消息横卷各大报刊媒体。各路媒体分分报道,并做出相应猜测。而后则有新的消息称R。S总裁在当天已经递交辞职书离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后,其心理咨询师与律师共同出示了其遗嘱,一式两份,经专业人士核对以及见证人公示,证明是其本人所为。
苏行的遗体被暗中送到特定的地点进行火化,待苏静知道这个消息后,她所看到的,只是捧在别人手里的一樽陶罐。其内,装着她至亲之人的骨灰。
“我不信!”
“我他妈不信!”
“我哥为什么要自杀!”
苏静像是疯了一般,揪着站在她对面的苏行专属的心理医生的衣领咆哮道,而那个人只是平静地推开苏静的手,眼眸注视着一旁的朴素陶罐,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凄悯与悲凉。
“苏小姐,逝者已矣,请不要过于哀伤。”
苏静松开拽着对方衣领的手,踉跄几步,跑去旁边的保镖手里夺下陶罐,右脚一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毫无形象地坐在了地上。
泪水模糊了双眼。
顺着陶罐划过。
她亲手为那两个人写下了一段孽缘,故此,把她的至亲之人送上了绝路。
“哥,你是不是怨我了……”
否则,他为什么要抛下她呢?留她眼睁睁看所有亲人离她而去,留她一人独存于世,看那泛黄的全家福中唯留她一人。
一人穿着黑色西服大步朝她冲过来,对方的胸口还带着一朵洁白的花,英俊的脸上还有些许刚冒出来的胡茬。
“苏静!”
那个人跑过来,双膝跪地把她搂在怀里,手臂紧紧搂住怀里娇弱的人,像是要把那个人融在自己的血肉里。
“别哭,别哭。”
李向安。
无尽的悲伤好像找到了宣泄口一样,苏静看到那个人脸的刹那,反倒把头朝对方胸口一埋,哭得更厉害了。眼泪鼻涕一把抹在对方的西服上,还有些许落在手中紧抱的骨灰罐上。
记忆中的那个青年化作了这么一个罐子,好像要把所有的记忆全部封藏。
冰冷的。
坚硬的。
既不会哭,也不会笑,也不会用无奈的语气唤她静静。那个人就这么残忍地抛下她,一个人化作了一捧黄土。
苏静不顾形象地哭。
好像要把她这些年的苦楚一起哭个够。李向安叹了一口气,偷偷朝旁边站着的保镖做了个手势,拿了一件西服外套过来,动作温柔地披在她身上,双臂环过她整个人,讲她好好的护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看到她哭花的脸。
不知哭了多久。
久到好像很多人都离开了,好像过了一辈子,苏静吸着鼻子抬起头,发现这里只剩下三个人。她,李向安,还有苏行的心理医生。
李向安扶着她站起身时,差点膝盖一软倒地,还是那个心理医生帮忙扶了一把才站稳了。苏静披着西服外套站在李向安身旁,渐渐冷静了下来,过了片刻才问道。
“请问……我哥最后几天心理状况如何?”
那个人平静开口。
“抱歉,我与总裁签署了保密协议,无法给您回答。”
苏静苦笑。
就连这个,她哥都吝啬于告诉她么……
李向安环过她的肩,带着她一点一点朝外走,路过那个心理医生的时候,那心理医生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苏小姐,对他而言,死亡才是唯一的平静。”
苏静感觉她抱着骨灰罐的手臂颤了颤。李向安则瞪了对方一眼,揽着苏静的肩膀大步离开,苏静好像隐约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不知起于哪里,又落在何处。
在他们离开之后,那位心理医生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又望了望他们离去的路,在衣服口袋里掏了半晌,就掏出几根线头。
现在的天气实在应景。
那心理医生抿了抿唇,眼眸望向某一处时,用平静且悲悯的目光直直盯着那块空地。他看了很久,才道。
“既然签了合同,那我就把保密工作做到最后吧。”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微型手枪,在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中缓缓抬起,冰冷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再次抬起头望了望天空,手指带着几分颤抖。
最终。
一声枪响穿透了长空,化作一声长叹,将此中的一切悲喜尽数淹没,顺着血与即将到来的大雨流进时间的长河。
有些事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
三个月后,苏静与李向安的婚礼照常进行。
李向安原本打算再等一等,等到苏静的心情平复下来,反正他已经等了那么多年,再等几年也没什么关系。但苏静坚持要按照原定的计划结婚,李向安也没办法改变她的主意,只能顺着她的性子来。
他如愿以偿看到了那个女子穿婚纱时的模样,白色婚纱及身的那一刻,当真是女生一生中最美的时刻。
“李向安,你是否愿意让苏静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李向安沉声道。
至此,他将从那个已死之人的手上接过他视作一切的珍宝,他将宣誓爱她,守护她,陪伴她,直至白头。
交换戒指之后,原本到了新郎亲吻新娘的环节,那女子却忽的上前一步,抢先扯过他的领带,带着些许粗暴的亲了上去。
这可不是蜻蜓点水。
这他妈是巨龙甩尾。
李向安刚想要弱弱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抗议,那个女子却搂住了他的脖子,声音沙哑。
“李向安,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
那个女子的声音隐隐带了几分哭腔,她搂着他的脖子,好像在抓着救命的稻草。
李向安无奈一笑。搂着怀里的人,在她头顶的白纱上轻落一吻。
“我会一直陪着你。”
……
一年之后。
苏静分娩,在众人的期待中生下了一个活泼的女孩。
在苏静和李向安争执多次后,最终给这个女孩起名为李念,乍听起来可能没什么女孩子的感觉,但这是这俩人唯一一个可以同时接受的名字,也没办法追究太多。
李念,李念。
所念何人?
在李念四岁时,苏静一家人开车来到x市,在市郊的墓园停了下来,这墓园在很久以前已经被苏行买下,苏行死后,照遗嘱所托,把它归给苏静。
一行人率先来到父母的坟墓前祭拜,苏静为其上了一束花,对着两块墓碑念叨几句,李向安在一旁补了几句话就被苏静一个眼神制住了,半天不敢说一个字。
而后,苏静神色微妙地拉着李念的小手来到一旁的墓碑前。
在她父母的墓碑旁边还立着两座紧挨着的墓碑,但距离她父母的墓碑却有些远了,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
这两块地是苏行亲定的。
其中一座碑上写有她哥哥苏行的名字,而另一座碑上则是一片空白。
“李念,这是舅舅。”
苏静指着墓碑上的苏行二字给李念看,这两个字比较简单,李念一看就懂。
李念端详半天,在这块墓碑上看一阵子,又在旁边的墓碑上落几眼,最终,还是这块空白的墓碑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舅舅呀……那旁边的这个呢?”
苏静的目光骤然冰冷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后,用冷漠的语气吐出三个字。
“你舅妈。”
这么多年过去,她差不多也想通了。
她家老哥承认了那个人。
苏行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允许任文斌这个人在死后与他相伴,与他合葬在一起,甚至葬在父母旁边。用简单一点的话来说她家老哥觉得他们的关系就像她与李向安之间的关系。
交换戒指,互说爱慕,受到法律公证的,宣誓将彼此共同携手陪伴一生的。
只是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她家老哥会做到这个地步。
“妈妈,为什么舅妈的墓碑上没有名字啊?”
李念拉拉她的手指,指着那空白的墓碑问道。
苏静勉强扯出一丝笑来。
“因为你舅舅不喜欢你舅妈,所以才不在上面写他的名字。”
李念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直到她在苏行的墓前献完花,与一座冰冷的墓碑谈过几句后,才撅着嘴说道。
“我觉得妈妈说的不对。”
“什么?”苏静一愣,半天没想起来她说过啥话。
“你说舅舅不喜欢舅妈啊,我觉得妈妈说的不对。”
与一个四岁小女孩讨论感情问题实在是一件微妙的事情,更何况里面还夹杂了一个她完全不想提到名字的人。
苏静随口敷衍问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
李念用脚把地下的石子踢到那座无字墓碑下。
“我觉得舅舅特别爱舅妈,就像我爱我的芭比娃娃一样。”
苏静扶额,把人和芭比娃娃进行比较,她家小妞也是头一份。但这个提议倒是比较新鲜,一时间反倒让她气不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感觉?”
李念朝那边努努嘴。
“我一般跟别人玩的时候都把我最喜欢的娃娃藏起来,不让其他人碰。舅舅肯定也是这样啊。”
苏静一怔。
她忽的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苏行对她说过的话,那些话早已淡在了她的记忆里。
「任文斌这三个字没必要刻在墓碑上,甚至没必要留存在任何人的记忆里。」
「我会把这三个字一起带进地狱。」
苏静的目光落在那两座紧挨的墓碑上。真的是这样么?她在心中问到。
只可惜。
斯人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