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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重生后病娇魔头哭着求我 > 第79章 春生

第79章 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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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到处都是黑。

不知时隔多久,黑漆中才挣破出一丝光亮来,挤入一片并不属于忘川的云团。

云团飘来飘去,无处着陆。

蟾蜍列车的仙轨在此绝道,鬼画符的站牌淹没在废墟,曼珠沙华枯萎在彼岸,摆渡人溺死在河中,河道淤塞着不得往生的鬼魂,铺天的尸臭,腥红的水流——这才是忘川。

云团为难地落脚到岸边,青年刚一下来,便狠狠踩了一脚污泥,他倒是视若无睹,闲庭信步,仿佛漫步在神殿的琼楼玉宇之中,清俊的面庞上只有泰然二字。

身后的童子就没那么好的心态了,他弓着腰,撩起肥大的裤腿,鞋袜装满了泥水。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抬头看见这满目的疮痍,更觉无望:“我的祭司大人,忘川都废成这样了,咱还能找得到吗?要不是您路痴,也许早到了还好点呢。”

暮云重微笑:“谁说我来迟了,明明刚刚好。”

摘云子气笑了:“是啊,没来迟,还来早了呢,再晚点人家都该转世投胎了。”

他一边随着暮云重往前走,嘴里一边嘟囔:“一路上听说,单是天雷就行了七七四十九道,慎刑司的刑法在她身上用了个遍,直到魔头被关进了星陨囚塔,才放过了她,一副残躯丢到忘川任其自生自灭。自那日起,忘川天生异像,雨水下了三天三夜,水也不流了,花也不开了,也幸亏如此,不然她就要轮回往生了。”

“你话可真多,看来还不累。”

摘云子忙道:“累,我累死了!”

“搭把手吧,改日我请你吃烧鸡。”

暮云重把手伸进淤泥里一顿猛掏,摘云子也撸起袖子帮忙,半天撅出个大石块来。

摘云子一脸失望:“这啥啊。”

暮云重抠开石块表面上的土,原来那不是石块,而是一只花盆——花盆的底微微有些碎裂,但整体保存得还算完好,一张金色的符咒牢牢地贴在上面,金光黯淡,俨然已失去效用。

暮云重欣慰一笑,又装了一些土进去,接着招呼来云团准备离开。

摘云子叫道:“祭司大人,你干啥去?”

“种花。”

一颗惨碧色的珠子颇有灵性地滚到暮云重的脚边,他像是又发现了什么,捡起那颗珠子,吹了吹表层的土,说道:

“那场雨是你下的吧,你很担心她,她有她自己的命数,只要那颗心一直跳动,她就永远不会有事。但是你也帮了我的忙,要不那是场雨,我怕是不能这么轻易地找到她,所以——

“嗯好,我们一起离开。”

摘云子只觉得自家祭司大人离登仙着实不远了,都开始对着空气说话了。

暮云重一手拖盆,一手握珠,又上了云团,见小童子迟迟不肯上来,笑道:“摘云子,你还吃烧鸡吗?”

摘云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可是大人,咱们此行是要去哪里啊?”

“烧鸡配白菜,应该不错,”暮云重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美滋滋道,“白菜集市上不止有白菜,还有荷花糕、芙蓉酥、莲藕排骨汤,有一年我为了吃遍这些美食,造了蟾蜍列车出来,给那些无家可归的癞蛤蟆找了一份归宿,可是他们有时候贪婪的很啊,简直就是吞金兽。”

摘云子自然是知道,祭司大人他穷得叮当响。

“本事傍身,饿是饿不着的。”暮云重自信满满道。

云团载着他们二人,在深黑的天幕中渐渐淡去。

等到了白菜集市,摘云子才晓得他口中的“本事傍身”是什么本事了。

一连串高矮不齐的蘑菇房里,有一座绿蘑菇头的。暮云重不知从哪里变来一堆破烂,正忙着把摊位摆开,他又变成了那个肚子圆圆的苗大师了,绿色蘑菇房下的“苗大师神算”名声响当当。

摘云子看着他不修边幅的模样,大为震撼:“大人,你是照着苍梧长老的模样幻化的皮囊吗?”

暮云重:“有所借鉴。”

摘云子:“简直超越了。”

难以想象,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神殿大祭司,居然有如此接地气的一面。

暮云重不止外表接地气,内里也十分接地气。

比如操着一口白菜方言,帮着邻居大骂偷菜的贼,上手的时候甩出来的不是他那把切金断玉的仙剑,而是一给花盆浇水的喷壶。

说到那个花盆,一连数月,别说开花了,一点发芽的迹象都没有。

暮云重却一点都不着急,该浇水浇水,该施肥施肥,有的时候水浇得多了,从花盆底渗出来,和发大水的,他也只是拖着下巴道:“应该没事吧?”

摘云子无语,什么彪悍的花禁得住他这种养法。

暮云重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时而打麻将到深夜,连浇水都是捏了个云决自助式的下雨。

一心向道的摘云子不受诱惑,独坐在寥落的摊前,打着哈欠望着那盆正在被风吹雨打的坚强花盆。

照祭司这种养法,不会养出妖怪来吧。

起初他还期待着,可日子一天天等久了,他压根儿不指望花盆里生出一朵怎样的奇葩,但还是会在暮云重不在家时,想着给花盆浇上一点水。

可是暮云重干嘛放着好好的神殿祭司不做,到这个鱼龙混杂的集市中隐姓埋名,做一个不着边的神算子呢?

暮云重的回答是:“快活呗。”

确实比在冷冰冰的神殿里要快活多了。

天一亮,鸟叫鸡叫直接把人吵醒,第一缕阳光毫不客气地晒在身上,不必修习打坐,有着瞌睡虫睡到日上三竿,趿拉着草鞋出门伸个懒腰,说一声:“开业了。”

不思进取的生活腐蚀着摘云子的并不稳固的道心,他坐在摊位前,把花盆往上边一摆,供老佛爷似的。

“看香头测字过阴样样在行,生孩子看男女选日子比神都准!认准苗大师神算!”

喊两句意思意思,他就准备收摊了。

一个披着兜帽的人忽然慌慌张张地坐下来,几枚破烂铜板扔下,声音哆哆嗦嗦的:“卜一卦。”

摘云子打个哈欠:“阁下想算什么?”

斗篷遮住了那人的脸,骨架纤瘦看着像女,但声音偏粗哑:“算我……此行……是吉是凶!”

卦象出来了,大凶。

摘云子道:“阁下是有什么要紧事么,再要紧也没有命要紧呀,不如缓些日子再去。”

晴天,霹雳一声雷响。

那人抬头看天色时,斗篷滑落到肩头,露出雪白细嫩的肌肤,以及一对异人的蓝瞳——海妖在忘川灭了半数,水族中只有鲛人在集市上还算常见。但这样美的鲛人,并不常见。

摘云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人眸光黯淡,低声道:“要去。”

摘云子随口问:“去何方?”

听了答案,摘云子一下子清醒了,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回过神来时,摊前已经没了那人的影子,摘云子抬头望着万里晴空,仿佛方才的雷霆霹雳只是幻梦。

暮云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确实是大凶,你卜卦的技术有所长进。”

摘云子拍着胸脯:“祭司大人,您吓了我一跳。”

他心有余悸,四处瞟了两眼见无人注意他们,压低声道:“您也听到了,那个鲛人……他是要去……星陨囚塔。”

这句话说完,摘云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暮云重避而不谈,道:“最近估摸着要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我们收拾收拾,不出摊,躲过去。对了,那个花盆就摆在外面。”

“为啥呀?”

“你真是个十万个为什么,”暮云重揉着摘云子的头,笑笑,“吉祥物吧。”

有时候摘云子真觉得自家祭司就是个乌鸦嘴,招牌应该改一改才对——苗大师乌鸦嘴。因为半个月后,四海八荒的确出了一间惊天动地的大事。

星陨囚塔,被劫狱了。

起先人们并不知情,只是莫名地开始往下滴血点子,暮云重事先在蘑菇房里摆好棋盘打发时间,摘云子则担忧地望着窗外怪异的天气。

一场腥风血雨毫无征兆地登场。

落在白菜集市上,轻飘飘的,除却颜色有异外和寻常的雨点没有什么不同。

万里之遥的神殿,却遭了一场大大的天劫,血雨所落之处生灵涂炭。神殿的宫宇坍塌成一片,女祭司勉强维持着最粗的一根梁柱,嘶声问:“什么情况!”

“是天谴。”

一枚黑子稳稳落下,暮云重抬眸望了一眼外面,看着不受影响的白菜集市,有些惊讶,目光随即定在那盆风雨飘摇中安静躺着的花盆。

摘云子起身道:“这雨怪得很,我去把花盆抱进来。”

“不可。”

暮云重推开窗,春风送入,他把手伸出,慢慢地摊开掌心,血水洒落,漫入丝丝的温暖。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长出了一口气。

摘云子不解,大人又在打什么哑谜?

多年后,垂垂老矣的人们会回想起这场雨。四海八荒曾有两场奇雨,一场降于忘川,雨水锁住所有迷失的魂灵,那是在水系上最有天赋的青年送出的友谊。

另一场,便是现在下的这一场。

这是一个魔头被囚三十七年的滔天怨愤,原以为血流之处,遍野尸殍,可除却神殿和九嶷神宫这两处仙地被淋得有些凄惨外——

雨落之处,是春生。

望着窗外冒出一个可可爱爱的笋尖,暮云重自悔一棋,黑子掉进棋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接着是摘云子兴奋的叫声:“祭司大人你看,花盆里长出东西来啦!”

摘云子探着头使劲辨认:“好像,是一棵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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