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九分，这已经算是比较正常的作息了！

陈耳兴奋的一脚弹起蹦起来，打开窗帘感受窗外的冬日暖阳，今天的天气要是不出去走走，那就真的辜负了。

寒假后纪念明显闲了很多，早早起来做完家务就研究他妈妈新发给他的食谱，说是专门针对增肥增肌的。

他记得爸爸说过，年轻的时候妈妈太瘦，爸爸总是变着法做吃的硬是给妈妈养出了点肉，尽管后来妈妈提起体重增加时满嘴怨言，可脸上的笑容却是甜的。

陈耳不对他的考核期提要求，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用做。

卧室门从里面打开，陈耳出来的时候和沙发上的纪念对视一眼，怔住了。

沙发前的矮桌上三三两两摆了几堆A4纸，都是菜谱，图文并茂的，各种调料比例和步骤看着就头晕。

纪念手上也拿着几张。

纪念最先反应过来，“今天起这么早，厨房有吃的，应该还是热的。”

陈耳走过去捡起几张来看，“这些菜看着可不容易做，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心，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纪念收敛好菜谱，“我应该做的，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吗？”

这话正和陈耳的意，吃完饭后两人就收拾去了川口街，川口街是南城著名的小吃街，天气好的缘故，今天人很多。

两边都是美食小摊，只有中间一条小道能过人，两人并肩走着，肩膀时不时相碰，每当这时陈耳都很雀跃。

藏在人群里的触碰，心照不宣的暧昧。

陈耳有点蠢蠢欲动，想牵手。

可他们不是能光明正大牵手的关系。

垂在身侧的手几度抬起又放下，最后他还是老实地把手揣进兜里跟上，纪念一路看见什么都要问他吃不吃，买不买，一旦发现他在哪个摊位前驻足，立刻打开微信支付。

刚开始陈耳还很享受，慢慢的他觉得不对了，等两人逛完开车回去的时候才开口。

“纪念，你真的不用这么照顾我，我是个成年人，退一万步来说，我是个会挣钱的成年人，你还是个学生，其实所有的花销应该由我一个人出才对。”

纪念望着他久久不说话。

陈耳像是找到机会一样，趁机说出了这段时间所有藏起来的话，“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都记着，可现在是我在追你，本该是我来做这些的，我有钱，就算我做的没你那么周到，我也能用钱做到。”

他辛辛苦苦拼搏这两年是为了让纪念在他这里过上和家里一样的生活。

可是和他认识后好像并没有，先是处理老院的事情，后来又每天早起做饭做家务，得空还要陪他养伤打发时间，学难做的菜给他养身体。

说他矫情也罢，身在福中不知福也好，总之他不愿意。

神明就该一直当神，不适合跌入凡尘。

“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你做饭，你买单，你照顾我，我照单全收？”

纪念顿了顿，继续说：“或者说你希望我以后就受着你的好，不需要付出什么，也不用费心经营我们的关系，对吗？”

陈耳连忙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纪念什么样子就可以，唯独费尽心思做不符合纪念本人的事情的样子不可以。

对于他的话，纪念没有反驳，而是定定看着他，然后面无表情当着他的面把手机关机了。

纪念将黑屏的手机扔到后排座，发出沉闷的一声，陈耳听到纪念接下来的话，握住方向盘上的手忽然就僵了：“陈耳。”

“你还是没学会自爱，我一直在教你，可是你学不会。”

陈耳浑身僵硬，纪念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他无措。

纪念：“不然你就不会说今天这些话，你仔细想一想，你真的喜欢我吗？”

陈耳马上点头，“喜欢的，真的。”

“不是吧，不然你怎么一直不敢问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只是享受付出的感觉，平常我做完饭，你表面吃的很高兴，实际上每次吃的很少，有时候装作胃口不好，就是怕我菜做多了累到。”

纪念打开车窗，冷风灌进来和车内的暖气冲撞，没个输赢。

他继续冷酷无情地戳穿陈耳，“你会在我睡着后起来把客厅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还会很周到的不弄的那么干净，这样既能满足我第二天做家务，又不会累到我，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你需要我全部说出来当证据吗？”

陈耳脑袋疼的厉害，连被开车的速度慢了都没察觉到，他现在只想把自己的真心说出来，不愿意一颗真心被误会，被凌迟，“我真的喜欢你，你说的这些我不否认，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去做这些事情，你不该做，你就好好的和我在一……和我一起就行。”

纪念毫不犹豫拒绝，“可是我不可能和这样的你在一起，敏感自私，自卑怯懦，爱人先爱己，陈耳，你连爱自己都不会。”

又怎么可能会懂爱别人。

陈耳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开不了车，缓缓驱车就近停下，全都静默下来的那一刻，呼吸和心跳也同一时刻静止。

“我，我……这算是我的考核内容，是吗？”

“是。”

陈耳此刻想不到别的说辞，因为纪念说的都是实话，耿木也说过他这个问题，可他习惯了毫无条件的暗恋，把纪念当作动力和神明，纪念一切都是对的。

他改不了，他只会无条件喜欢纪念，胜过自己。

“那我考过了吗？”

此刻陈耳只关心这个问题。

纪念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着声音说：“看你自己。”

说完他打开车门下车，“这几天我回家住，照顾好自己。”

人行道上纪念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看见他上了一辆出租车陈耳才收回视线，然后身体开始剧烈地发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驾驶座上，埋头在方向盘上无声抽泣。

同样的话，耿木说了他可以打趣解释，纪念说了却觉得比挖心嗜骨还难受。

他就是自卑，就是胆小，就是要面子，自以为有钱后就能配得上纪念，可实际上纪念看重的是别的。

自信是最简单的，他没有就只能用一腔真心和无止境的迁就替代，但纪念要的就是自信。

明明天空暖阳高照，车里的陈耳却比谁都冷。

-

陈耳醒来后看时间，还是十点出头，还好时间没变。

他侧身在床头柜里找出眼药水，左右眼各自滴了两滴，干涩的痛感才有所缓解。

枕头边摆着两部手机，一部他的，另一部是纪念先前丢在后排座的。

他记不清昨天晚上回来后多久睡着的，只记得自己抱着手机给纪念疯狂打电话。明知道纪念手机在这儿他也一直在打。

他没胃口吃东西，醒来后就穿戴好开车去了耿木家，只是他人刚到就看见耿木着急忙慌出门。

耿木拿着车钥匙往外走，“来得正好，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和我去趟粤隆，体育馆塌了，在查事故原因，你的单子你熟。”

闻言陈耳不敢多耽误，粤隆体育馆那单是他做的，才修好半年居然就塌了，他边上车边问：“到底怎么回事？死人了吗？”

“死了一个，重伤十几个，今天我就接到电话了，人已经送医院了，目前说是低温雪灾导致塌方，但有家属咬死不放说是偷工减料的问题。”

一旦涉及偷工减料就跟FAS脱不了关系了，当初这个体育馆是陈耳一手设计的，后期修建他也一直跟着，现在出事了，FAS也跑不掉。

为了方便陈耳的“作息”，耿木选择开车，开车到粤隆最快也得一天一夜，耿木提醒：“给纪念说一声吧，这一趟去可能要耽误几天。”

提起纪念，陈耳情绪又低了下去，“我联系不上他，吵架了，他回去了。”

“好好的怎么吵架了？”

“他说我不会爱自己，和你当初说的话一样，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我没办法。”

陈耳苦笑一声耸耸肩，耿木望了他一眼，“这个只能看你自己，哥比你年长几岁，可以明确告诉你，如果你不改，你们可能就真的散了。”

“嗯嗯，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

答案都告诉他了，给他点时间融会贯通答案，总能举一反三正确填涂答题卡。

想了想，他陈耳还是打开给纪念发了条微信。

【我去粤隆了，归期不定，回来后一起吃饭，想吃你做的糖醋小排】

纪念如果回家肯定能看见手机上他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