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从她胃里腾空而起的火苗裹挟着咽喉间出不起的气一并带出——她想通了。
由于在现实生活中养成了睡觉前随手将手机放在枕头底下的“陋习”,所以她将从宫殿里女帝交给他玄虎符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将它带在身上,没有跟阿玉提起,索性她将它放在了枕下。
她隐约感到自己的手指还摸到什么东西,触感很奇怪,不像褥子——就是床单,比褥子还粗糙,倒像是封信。她一把摸了出来,想着这个位置还是不安全,倘若玄虎符跟这个东西一样,被我这样的人翻了出来就不好了。
索性她还是将玄虎符揣进自己的兜里,反正小小一块石头,能有多重?
紧接着她把深藏在枕下的信封拿了出来,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她又调换了方向,想要借着月光看清这信封上的字,还是看不清楚,鬼画桃符般,李黛清心想:“也是草书大家了。”
等有空了再看吧,索性她将这封信给塞在枕头下了。
......
晨光熹微,秋风习习,送来一大片的凉爽,缸中联袂的落叶,早已被夜里的雨露打在水中沉沉浮浮,再也起不来了,可水还是那样清澈,总之,无伤大雅。
李黛清是被阿玉给叫醒的,虽然昨天夜里格外寒冷,但她还是孤零零地抱着那“薄如蝉翼”的棉絮睡着了,而且,还睡的格外的香,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创越之后就不会失眠的体质问题还是这几日太累,精神太紧绷的缘故。
就在她庆幸自己宿主身体素质超强的时候,她就这么站在阿玉面前,迫不及防地打了一个惊天喷嚏——“阿——啾——”。
阿玉就这么盯着李黛清:“姐姐你着凉了吗?”李黛清刚想反驳,“对对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姐姐刚恢复,身体不比以前。”本来李黛清觉得感冒而已,小事。
直到听见这句话。
她这意思就是李黛清之前都是这么度过的吗?!她面色难堪了一会儿,为自己的羸弱身体感到悲哀,早知道自己每天晚上都去跑步锻炼身体了!也不会一个晚上就受冷着凉了。
“没事,我抗造。”
话一出口犹如覆手难收,“姐姐,抗造是什么意思啊?”,李黛清心想:“遭了,忘记这是什么时代了!”
她只能临时想了一套说辞,随口一编造:“这个嘛,是我之前在古书上看的,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她的意思大概就是夸你身体很好,经得起考验。”
“喔——是这个意思呀!”阿玉似乎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那是哪本古书上的呀?好有趣,我也想看!”
李黛清忻忻心里暗叫道:“唉——这丫头该死的好奇心。”嘴上却灰溜溜的说:“这个嘛,很早以前了,我也忘记了,可能这本书都不在了吧。”阿玉随即露出遗憾神色。
李黛清不忍:“不过——”,阿玉用满含期待的眼神看着李黛清,难道事情还有转机?阿玉看见李黛清轻扬嘴角,笑脸盈盈看着她,然后她举起她的手,用食指指尖戳着自己的脑门,笑着说道:“在这儿呢。”
李黛清终于感受到:“啊,这个时代终于有她懂但是别人不懂的了!”得亏了自己的“见识宽广”,区区几个现代词,不在话下。到时候阿玉什么时候好奇了,再编一个就行了。
李黛清眼底闪过的得意洋洋差点就收不回去了,她只有在阿玉面前这样,因为在阿玉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不用顾虑太多,但是在他人面前,她还是要拿出女将军的威严来。
“好耶!!”阿玉极为有兴致,李黛清又开始表演,说了几个现代发明的词汇,把阿玉惊的一愣一愣的。
听见李黛清说完,阿玉开玩笑道:“我还以为姐姐不喜读书呢!没想到是背着妹妹偷偷学。”说完还在李黛清身上轻轻挑逗了一下,像是在懊恼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同她分享。
二人笑过之后,便前往昨日陈相易所住的客栈了。
李黛清一站在客栈面前就傻眼了,琉璃瓦,金砖顶,好是奢华,四角还有铜铃,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像在用悦耳动听的声音欢送迎接来往客人,每个过廊的顶上还挂这珍珠串,层层叠叠。她记得她给陈相易说的地方是这里没错。
不过她旋即又反应过来,此处是京城,奢侈一把又有何不妥。就是李黛清明明记得昨日给陈相易的银两没有多少啊?心里起疑:“莫非这个客栈收的银两不多?”
“姐姐,你怎么知道陈相易住这?”李黛清用手触了触自己的鼻尖:“这个嘛......”她总不能说是她偷偷跟陈相易说的吧?“前几日路过此处,觉得这里不错,我就猜测他应该住这里。”不过她也没有骗阿玉骗得很厉害,总之,她确实一来就注意到了这个金顶客栈。
但她在跟陈相易说的时候,全然不知这个客栈的价钱,全顾着找他方便了。
阿玉:“他有钱住这里么,天遥阁是全天下数一数二的客栈,专供经商的商人和来往贵客居住,李黛清踏入门槛,门槛极高,又穿着跟高的鞋子,行动颇为不便,李黛清一个不注意,身体倾斜着,随后“咔嚓”一声骨骼响——她脚崴了。
她和阿玉二人都没反应过来,“姐姐!”等阿玉反应的时候,李黛清已经歪这身体,下一秒就要头着地了!
李黛清强装镇定,反正便装出行,这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大不了摔一跤,起来了还是好汉。
她已经做好四仰八叉的准备,不料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顿了一下——有人接住她了。阿玉也把她的手紧紧扣住李黛清的手臂,将她硬生生扶正了。
“姐姐没事吧?”很熟悉的声音从李黛清耳畔传来,陈相易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的身后。“没事......”没事才怪。
她魂都被吓出来了。特别是当陈相易从后面揽住她的那一瞬。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黛清问,阿玉接着:“莫非你有闲心逛了一圈?”
陈相易收回揽着李黛清腰的手,有条不紊,徐徐说:“阿玉说笑了,只不过刚一出门就听见阿玉在取笑我。”阿玉深知自己刚刚在他背后嚼他舌根,被当事人听到,这下不说话了。
“刚一出门?”李黛清因为刚刚对于陈相易的突然出现和举动感到吃惊,脸上有了一丝红晕。心中颇为疑惑,她们几乎一直都是面对客栈大门,怎么没有看见陈相易出来过呢?
“是的,姐姐。”说完他就用手指了指旁边,李黛清随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看见旁边还有间破破烂烂,简陋不堪的紧挨着天遥阁的陋居————近水楼,三人从天遥阁中出来,可能是好奇心作祟,阿玉提议要去那个近水楼,说是楼宇,还不如说是一间二层的住屋。
李黛清走进去,随即干哕了一声,脚臭味,汗臭味一股脑全部转进她的鼻腔中,不亚于夏日里垃圾场散发的味道,她已经好久没闻到这样令人做呕的气息了,上一次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还是在大学教室里——她坐在一个光着膀子,挞着拖鞋的人后面。连阿玉也没能忍住,连忙缠着李黛清夺门而出。吵着要进来的是她,最先出去的也是她。
李黛清强忍着臭气熏天的味道,在阿玉逮着他出去的前几秒,看清了这个近水楼是干什么的了。通俗来讲,就是现代的青旅罢了,只不过这里的环境更为复杂些。
也许阿玉也觉得自己很莽撞,不太尊重对方,于是只能用言语掩盖:“陈相易,你昨晚睡得怎样?”
李黛清听到阿玉念出陈相易的名字本来还为她没有叫陈相易为小子感到欣慰,听到后面那句话时顿时心都凉了半截,这无疑是雪中夺碳,雪上加霜,让陈相易更为难堪啊,好在陈相易一直都平平淡淡的,感觉什么事都跟自己无关的疏离感,颇为客气地道了一句:“还行。”
李黛清看他表面风轻云淡,侃侃而谈,便没有将她安排他住在这里的愧疚之情牵挂在心间。
三人提到陈相易住宿一事,意欲去寻觅这间她希望的价格低廉,梦寐以求的房屋。也不管先前李黛清喊陈相易自己一个人去看屋宅的事情了
不过李黛清还不知道玄虎营在哪里呢:“阿玉,你知道玄虎营军队驻扎的地方在哪吗?”,“知道啊。”李黛清听罢,心想:“原来阿玉知道这个营地在哪,那我今后可不用刻意规避这个词。”
三个人就李雯玉一个人知道它的方位在哪,但李黛清可谓是一无所知,但她为了不引起怀疑,便用一种无所谓又不失威严的语气跟阿玉说:“我们去看看玄虎营附近的住宅,阿玉,带路。”
于是三人齐刷刷从城外走去。
走在通向城外的道路上,全是车辙印子,烂泥碎石,堆了满地,三人一经过,脚便踩在泥泞里,每走一步都是多花一些心思让自己平衡起来,他们弄出的声响惊鸟儿从这棵树去到另一棵树,直到去无可去就飞远了。“对了,阿姐,你为什么突然要带他去玄虎营附近住啊?”
“今后,相易就担任玄虎营中营医,”李黛清歪了一下头,看见走在他身旁的陈相易:“有何不妥吗?”随后看见某人彬彬有礼给她回了一个刻意的微笑,便又转过头来,看向了阿玉。“没有,只是这军队早就谈不上军队。算是给荒废了。”
李黛清有些不明所以,因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且没有引起怀疑便找到玄虎营而感到的心旷神怡的心情此时完全云消雾散了,她看向李雯玉:“阿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玉当着二人的面摆了摆手:“字面意思呗,就是很多人走的走,死的死,现在的军队还不如说是为了欺骗苟延残喘的他们自己的保命地带,因为在军队里面有固定的吃食的住的地方。他们都是无父无母,效忠朝廷的死士倘若军队解散了,他们就无处可去啦——”
李黛清这才看清女帝原本的目的,本来因为女帝看中自己的才华与能力才把玄虎符交给自己,本以为自己未来可期,没想到,女帝就是把我当做一枚棋子,打完这场战役,我这枚旗子就废掉了,她就是想借这玄虎营,彻彻底底将我给困住!
李黛清大气都不敢出,感觉在她的面前与身后赫然出现了一堵墙,前后夹击她,她现在腹背受敌,既要提防被别人拆穿身份的危险,还要揣摩心狠手辣的女帝的动作。她汗毛直立,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她一步一步平缓走在路上,任耳边风过呼啸,任金乌几番变化,她全然不知,直到眼前蓦地出现几座房屋。
已是傍晚。
她在路上便想明白——女帝越是想干什么,她就越不能让她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