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恬走近段恒,她注意到段恒的头发似乎只用毛巾粗略的擦了擦,发丝依然潮湿只是不滴水了而已。
“段恒,你是不是又想发烧?”
段恒读出了李百恬责备的语气里带着关心,他回头看着李百恬不自觉皱起的眉毛,向下的嘴角。
段恒反而笑出声来,也就是这一笑容让李百恬觉得更加莫名其妙。
李百恬用手指戳着段恒的胳膊说:“你还笑!我说的话有哪里很好笑吗?”
段恒这才正色起来:“对不起,我想吹吹风没有注意到那么多,我马上回去。”
说完段恒向客厅走去,坐在了沙发上。
看他依旧没有吹头发的架势,李百恬任命拿起客卫的吹风机。
见李百恬拿吹风机走向自己,段恒有些受宠若惊的连忙摆手他说:“不用这么热的天一会就好了。”
李百恬说:“你感冒还没有好全,起码要吹半干。”
接着李百恬将吹风机插上电源,跪在沙发上给段恒吹头发。
家里并没有开空调,全靠窗户吹进来的风。李百恬特意坏心眼的调成了热风,吹风机的热风打在段恒的头发和脖子上,不一会儿他便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段恒并没有觉得难熬,真正让他觉得有些难熬的是李百恬的指尖。
指尖因为拨段恒的动头发而不断的触碰到他的头皮,这种轻柔的感觉反而带来阵阵痒意。
也只是持续了几分钟罢了李百恬便把吹风机调成了冷风,她自言自语道:“怎么和你在一起我都变成快变成你妈妈了!”
家里使用的吹风机比较静音,这句话清晰的落到了段恒的耳朵里。
段恒在李百恬看不到的地方笑得眉眼弯弯,眼睛里含着稀碎的光,仿佛有许多星星蕴含其中。
“对不起,你明天洗完头,我给你吹头发!”
李百恬没有想到自己短短一句的抱怨,居然还有这样的收获,她迟疑道:“真的吗?这算是……礼尚往来?”
段恒刚想点头突然想起自己还在吹头发说:“是也不是。”
“什么叫做是也不是?”李百恬问道。
段恒笑着说:“算往来,不算礼尚。”
李百恬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李百恬将段恒的头发吹至半干便停下了动作,他家吹风机插头拔下来开始收线。
段恒原以为李百恬会问今天晚上为什么想在阳台吹风,他一直思考如何跟李百恬回答,却没有想到从始至终李百恬都没有多问一句。
段恒说:“你不想问我今天为什么又在阳台?”
李百恬一边收着吹风机的线一边对段恒说:“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听到李百恬的回答,段恒一时愣住了。就当李百恬收完吹风机准备离开的时候,段恒才开口:“我想说的,你想听吗。”
李百恬没有回答只是走向了客卫,段恒坐在原地自嘲的笑了笑。
“我又没有说不听,干嘛那副表情。”
接着李百恬的眼睛扫过茶几她说:“我去给你接点水,你慢慢说。”
段恒思索片刻说:“你倒点酒吧。”
听到段恒的回答李百恬有些惊讶说:“什么事情愁成这样啊!都需要借酒消愁了?”
段恒笑着说:“就是想喝点。”
李百恬双手抱臂,倚在墙边说:“你不怕你喝多了,突然有人打电话喊你去加班?”
段恒伸出一只手晃了晃,眼神中有着不易察觉的落寞他说:“他们不会喊我的,只会喊我师兄。”
闻言李百恬挑眉道:“可以,我给你拿。”
奶油李百恬家里面有一个小酒柜,里面放着些红酒,还有一些李百恬认不得的酒,品种繁多样式齐全。李百恬知道自己不爱喝酒,这些酒是谁都不言而喻了。
李百恬在酒柜旁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酒,高声问道:“你要喝什么啊?”
“你拿那瓶蓝色瓶子的。”客厅里传来段恒的声音。
李百恬眼睛扫过看到一瓶深蓝色的和一瓶浅蓝色酒瓶,随手拿了一瓶。又在柜子上拿了两个玻璃杯走向客厅。
段恒看着李百恬手里拿的酒,眉毛一挑没有说什么。
李百恬并不知道奶油李百恬的酒量如何,她本身也不喜欢喝酒,仅仅只是作陪。顶多拿上自己的杯子,象征性的喝两口就算了。
李百恬在段恒面前放下一个杯子,为段恒倒酒,酒水像水一样无色,闻起来除了酒味就是淡淡的水果和谷物香气。
见李百恬倒了杯子的一半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段恒连忙喊停。
“喝不了那么多!”
李百恬停下倒酒的动作,嫌弃的扫了一眼段恒说:“你这酒量也一般嘛。”
面对李百恬的质疑,段恒只是说:“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李百恬为自己倒了一点点便停了手,段恒估计只有一个指节那么高。
似乎是看出李百恬不太会喝酒,段恒主动道:“冰箱里有果汁,要不要加一下好入口一点。”
李百恬看了看酒杯,赞同的点点头去冰箱里面挑了一瓶柠檬汁,用柠檬汁把剩下杯子的空间填满。
她举着剩下还有半瓶的柠檬汁问段恒:“你要来点吗?”
段恒将酒杯往李百恬的方向一推,手一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李百恬用柠檬汁把段恒的杯子倒满。
李百恬坐着,一只脚放在沙发上,眼睛看着面前的段恒等待着他说些什么。
段恒不慌不忙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思索了一下才开口。
“就是最近有很多事情吧,我管床的一个病人去世了。她给我的感觉特别像我的奶奶,我的奶奶也是因为胰腺癌去世的。那个老人家也会给我薄荷糖,买的薄荷糖甚至都是一个牌子。她也像我奶奶当时一样,被癌症折磨的已经不想活了。”
段恒说这句话时很冷静,语气甚至很平稳,李百恬似乎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悲伤的情绪。
但李百恬还是选择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段恒放在膝盖的手上,李百恬安抚性地在段恒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段恒将手抽开,反握住李百恬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段恒干燥的大手覆盖住李百恬的手,紧紧的握着仿佛生怕她离开。
李百恬问道:“是上次我看到那个九床的婆婆吗?”
段恒说:“你知道啊,对,就是她。”
“我承认有移情作用,当初没有把奶奶救下来,所以我想把这个病人救下来。”
看到李百恬欲言又止的神情,段恒笑着说:“没事的,我现在已经想开了。”
“每一个人的生命除了天注定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能做的是帮助,而不是干预。”
李百恬有些疑惑,似乎听上去段恒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但她还是保持着沉默做一个合适的倾听者。
段恒接着说:“我那天晚上想这件事情想了很久,想通了才睡着的。第2天就在门口遇到了患者的儿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他自己说他是患者的儿子。”
“他说我对那个病人那么好,绝对是心里有鬼。”
听到这句话李百恬再也忍不住了,她冷笑一声愤怒的说道:“我看他才是心里有鬼,他在乱说什么啊!”
段恒像刚刚李百恬做的一样,安抚性的拍了拍李百恬的手背说:“我没有在意他的话,他一直想让医院和我赔钱。”
李百恬紧张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报警了。”段恒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李百恬说:“都会遇到的,一生中遇到那么多人,总会有一个两个神经病。”
段恒笑着点点头他接着说:“其实我感觉我确实有点……力不从心?就是我工作上需要上级医生帮助的东西太多了,我感觉特别的……”
段恒停了下来,他找不出一个词形容自己的情感,他也不知道怎么把自己不是原主的事情告诉李百恬。
医生是一个相当吃经验的工作,缺少了这5年的临床经验,段恒的能力和原主相比真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为了病人的安全,段恒每天回来都会去翻阅大量的相关论文,最新的治疗方案,看手术视频,练习手术器械。
这种种都是为了不让自己和原主差的太多。
段恒的嘴巴张张合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李百恬虽然不知道段为什么沉默,看着他言又止的神情,李百恬没有多问只是说:“每个人都会有成长的过程,你现在只是低年资的住院医你还有成长的空间。”
接着李百恬戏谑地说:“等到你成为高年资医生的时候你再跟我说你需要别人的帮助,我会骂你哦!”
段恒郑重的点点头回复道:“肯定的。”
李百恬沉默了一下说:“其实你知道吗?你面对这些问题都还好……就是还能解决。”
段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李百恬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前者带着些优雅和从容不迫,后者是有一些酒壮怂人胆的架势。
李百恬并不懂得品酒,出于谨慎她只喝了一小口。
入口的第一下李百恬只感觉有些冲,但因为兑了大量的柠檬汁冲淡了不少酒的味道,细细品下来更多的是柠檬的酸和一点点甜味。
李百恬用手托着腮,手肘撑在腿上。她看着段恒说:“你知道不能解决的是什么吗?”
在李百恬的注视下段恒缓慢的摇摇头,李百恬忽然用手指着自己接着说:“我这种就是不能解决的,我不太喜欢这一行。”
接着段恒听到李百恬问道:“你呢,你喜欢当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