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村外乌压压聚了一片,约莫有上百人。小孩子们趴在地上,凝神屏息,仔细倾听。
片刻后,激动地叫起来:“是马蹄声,尊者们来了!”
人群中一阵喧哗,翘首以盼。
随着飞扬的尘土,几匹英姿飒爽的马映入眼帘,很快,马上的人也愈来愈清晰。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我看到小十四了,真的是尊者们!”
这里的绝大部分凡人基本上无缘成仙,什么御剑飞行、长生不老,他们想都不敢想。修士们是他们唯一能接触到“仙”的人物,在这一刻,他们仿佛也看到了“仙”,满眼惊艳震撼。
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男子说:“前面的应当是无极宗二长老,我听别人说,他已经好几百岁了。”
只是片刻间,几匹马便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众人皆愣愣地看着为首的绿衣男子,模样年轻俊美,看起来不过弱冠,他当真有几百岁了吗?
这件事显然太不可思议,凡人们第一反应是怀疑。
下一刻,不知是谁先跪了下来,其他凡人反应过来,也齐齐跪下。
“求尊者们救救烽火村——”
白夏端的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各位快请起,既然我们来到这里,就一定会消灭妖怪,还烽火村一个安宁。”
一个老翁拄着拐杖走上前,老翁身材枯槁,眼眸浑浊,但背部仍然挺直。
他说他是烽火村的理正。
理正领着几人往村中走, “我们村子不大,村子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去了县城里讨生活,只剩下了十二个人。如今这十二个孩子里,已有七个被妖怪糟蹋了!”
他抹了把泪,心疼不已:“出了这种事,大家都不敢声张,就怕他们讨不着媳妇、嫁不出去啊!”
白夏点点头,表示理解:“已经七个人遇害了,怎么才来无极宗求助?”
无双啧了一声:“难不成你被糟蹋了后会昭告天下?”
白夏脸上的温和笑意凝固一瞬,微微侧头,眼含威胁地瞪了他一眼,又很快调整好表情,像是没事发生一般。
里正没有看出来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哀叹一声:“一开始孩子们都不敢说,后来还是一个女孩她娘发现孩子裤子上带血,逼问了许久,女孩这才说了实话。女孩她娘气得在村里骂了半天,其他孩子听到后,才鼓起勇气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的。”
“详细的我们想问问那些孩子,方便吗?”
里正听了白夏的话,稍显犹豫,“他们经历了这种事后不敢见人,大部分都逃到县城里了,村里其他年轻人也一并都逃走了。”
后面的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个青年,他模样清秀,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随性,正是方才认出白夏的那人。
“里正,让尊者们随我去吧,我家空房间多,马上天黑了,尊者们可以在我家休息。”
里正看向他,浑浊的眼眸里含着泪花,无声叹了口气。
得了里正的允许,一行人随着青年往村子深处走。青年的家住在村西头,独院空荡荡的,周围没有其他邻居。
“我叫陈乡,你们叫我阿乡就行。其他人都逃走了,村子里只剩下我了。”他开了院门,站在门口等着几人进去,等人都进了院子,才将门合上。
陈乡家里的院子不算大,角落里有一块小小的菜田,萝卜叶子翠绿极了,显然陈乡平时有在悉心照顾着。陈乡家里果然有许多空房间,这些房间别有洞天,从外面看只有四间房,但其实这四间房之间是互通的,因此除了陈乡的卧房,还有七间房。
但他们一共有九人。
一直沉默寡言的裴兰忽然撩起眼皮,目光落在了如璋身上,模样略显慵懒:“我与如璋共住一间。”
阿绫皱了皱眉头,很是不满:“裴兰师妹,大师姐是你的师姐,你怎可直呼大师姐名字?”
如璋神色淡淡,并不在意,她看向阿绫:“无妨。你今晚去保护师弟们。”
阿绫虽然不爽,但不敢在如璋面前表现出来,闷声应下了。
白夏阴沉沉地瞪了眼裴兰,裴兰是白春新收的徒弟,而如璋是他的徒弟,裴兰不敬重如璋,便是不敬重他。
他冷笑:“白春长老倒是教了个好徒弟。”
裴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谁跟你说我是他的徒弟?”
语气里的不敬几乎要冲上天去了。
“放肆!”白夏暴怒,反手抽出佩剑,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如璋这时轻声说:“师尊,天要黑了。”
白夏眉毛抽动了几下,深吸一口气,将佩剑收起来。脸上的愤怒忽然一扫而空,和煦的笑容又重新扬起,他看向陈乡:“陈公子,请你将详细的情况告诉我们吧。”
陈乡直接看愣了,愣愣地将他们请进前厅,一一斟上茶水。
无双鼻翼微动,敏锐地看向主桌上的蓝色瓷碗。
“抱歉,我家没什么好茶,招待不周。”
陈乡来到无双身侧,刚要倒茶,无双不快不慢抬手遮住茶杯,无声表示了拒绝。
陈乡的眼里似乎闪过了一点难堪,低着头正要道歉,眼前这个半大的冷脸少年忽然开口:“抱歉,我不喜欢喝茶,我看桌上有糖水,可以给我一杯吗?”
此话一出,坐在他对面的王锦绣讽笑一声。本想着出言讽刺几句,一抬头对上好几双不满愤怒的目光。
仿佛他若是敢说一句对方坏话,这些人便会群起而攻之。
王锦绣:……
他不自然地换了个坐姿,默默看向别处。
陈乡微怔,高兴起来:“好啊!”
他热情地给无双倒了杯糖水:“这糖水是我自己做的,家里还有很多,尊者随便喝。”
无双小酌一口,清甜的糖水顺着喉咙流下,清爽解渴,十分舒畅。
云青失笑摇头,抬手揉了揉无双发顶。
“那是五天前发生的,那天天刚黑,我吃了晚饭,打算去院子里坐一坐,起身时没来由地感到疲倦乏力,于是我早早地上床休息了。”
在睡梦中的陈乡感觉有一双手褪下了他的衣裳,继而身上一沉,他猝然清醒过来,但下一秒发现身体想动动不了,想睁眼也睁不开。
应当是鬼压床,陈乡如此想道。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在陈乡的意料之外,让他感到震惊、耻辱且不知所措。
他身为男子,被一个强壮的成年男子强/暴了。陈乡在事情发生后,祈求过这只是一场梦,然而醒来时,身上密密麻麻的青紫宛如一个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我当时恨不得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杀了。”说到这,陈乡扯开衣领,锁骨处的青紫痕迹仍隐约可见。
陈乡说起这些事时,平静得好像在讲毫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王锦绣面露鄙夷嫌恶,语调尖锐:“你都被男子强/暴了,以后还怎么娶妻?”
乍一听像是关心,实则满满都是恶意。陈乡放在大腿上的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勉强扯出一抹笑:“我……”
“王公子筑基中期了吧。”
王锦绣仰起头,斜眼看过去,鼻孔里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哼。
文竹见了连声啧啧,看向王锦绣的目光里也带上了几分怜悯。
可怜的凡人,还没见识过无双杀人不见血的本领吧。
无双曲起食指轻轻点着桌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王公子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三。”
才二十三岁就已经筑基中期,寿命比普通人多出了整整两百年,但凡认识王锦绣的人都夸赞一句年轻有为,将来必定能够飞升。他是父母眼里的骄傲,弟弟妹妹心中的榜样。他也一直认为自己定能在年轻的样貌变得衰老前飞升,因为他才二十三岁。
可当他习惯性地向后一仰,等着旁人来恭维他时,却发现其他人都安静极了,安静得有些诡异,就连一向恭维他的段泽明也沉默了。王锦绣心里升起一丝不安,下意识看向他的师尊——白夏,却见白夏紧紧皱着眉,神色不悦。
“笃笃笃……”规律而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王锦绣莫名烦躁起来。
这时,声音终于停下,王锦绣看过去。那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端起糖水轻抿一口,放下茶杯时撩起眼皮看向他,漂亮的眸子清冷极了。
他说:“不小了啊。”
猝不及防的对视使得王锦绣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浑身炸起了毛,那双眸子太黑,目光太冷,他竟做不到回视对方,眼神不停闪烁。
“一个二十三岁才筑基中期的废物,以你的悟性,百岁之前能结丹吗?”
王锦绣面容扭曲起来,愤恨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关你屁事!”
无双勾唇,凉声说:“那么旁人娶不娶妻又……”
轻微一顿,他实在说不出粗俗的话,此时文竹快速接上:“关你屁事!”
“扑哧……”阿绫猛地捂住嘴。
无人注意的角落,裴兰单手支着下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无双,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