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气池和下水道一样，都是隐秘杀手。
很多施工现场都有可能遇到下水道堵塞问题，包括施工来料，沉积物的下放导致下水道堵塞，所以工地定期会派人清理沉积物，而这些沉积物久而久之就会“孵化”出沼气。
沼气里含有的大量有毒气体，受各种物质腐烂发酵而形成，甚至还有各种有害物质致使沼气里面内含有甲烷、硫化物等，人体一旦吸入会直攻大脑，致使呼吸困难致死。
熬大夜的秦仝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连续一晚他基本上排查了十年前至十五年前的工地施工情况，且有出现过施工纠纷的，且临近有下水道或者沼气池附近的，筛选了一波后……
满足条件的有一处工地，尤为眼熟。
“你看看，这个……”秦仝叼着块面包，给一早来警局的姜夔递过资料，顺带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
可真是困死了，眼睛都快睁不开的秦仝轻拍自己的脸。
“天海湾建筑施工方……这……嗯？这地方咋这么眼熟。”姜夔拿出资料中的一份时间古早的新闻报道，上面图片中所在工地现场被拉了封条，瞧这附近建筑情况甚是眼熟。
“就咱头两天，有人不是报警说见过黑衣人出没在运动场嘛，报警电话来自几公里外的电话亭，那边附近正好是有片烂地。就是这个地方……”
“在十年前疑似发生过一场事故意外，有两个工人准备下下水道口清理，一老带一新人，这新来的小家伙都还未成年，本想先下的下水道口，被这老熟手揽住，这家伙烟瘾大得很，习惯性干活前抽支烟，好巧不巧烟头掉了进去，当场爆炸，冲击力将老熟手当场炸飞，直接冲到下水道里面了，这事闹大了其他工人纷纷想下管道救人，被工头压住消息。”
“这无良工头行为惹群愤，那老熟手工是老同事了，这意外事故连尸骨都捞不回来，要是换在他们身上压根没有任何的安全保障，闹得工人们连连罢工非要讨个说法。自那件爆炸案发生后两天，五名工人就失踪了，当年家属闹特别大，不相信自家人能无端端凭空消失，可那块地被翻底朝天了愣是找不到人，加上那边监控就是个废的，工头贪便宜坏了一直不修，一点线索没留下来。”
秦仝指了指报告下的工地所在地是郑万国的地盘。
“失踪了五个人？一个工地这么大，不止就五个人上班吧，那没有其他目击者吗？”姜夔觉得非常不合理，一下子消失了这么多人，家属不得闹上天。
“那必须闹，白天都是还在的，一晚上就失踪了。当年的事情，警方确实有介入，方圆十里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派了专业人士下下水道口去查，打捞下了快十来次都找不到人，只是捞到了那半截被炸伤的尸体。”
秦仝叹气：“这些失踪的工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家属都求救无门，这工地其他班次的人都统一口供，都说他们都是主动离开的，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后面就不了了之。五具尸体属于同组同班，除了五人外，其他知情者查是查到了，就是不是那几年莫名其妙意外死了，就是回老乡渺无音讯。”
“等会，半截？半截是上半身还是下半身？”在秦仝的讲述中，姜夔发现了不对劲。
秦仝迷惑：“嗯……下半身怎么了？”
姜夔低头仔细看了这个下水道的构造，确实是左右贯通的下水道，可有一端下游的下水道口是比较偏窄的位置，尸体是无法通过的，特别是在沼气池里面的尸体会更加加速腐化至巨人观阶段，不会被冲走，更会被卡住在那边。
沼气爆炸即使被炸成了两段，冲下水道里面了，而男性人体构造，基本上上半身会比下半身较宽，无论从尸骨还是带肌肉的躯体而言。按理说，要是真冲走了，留下来至少也是上半身的半截尸体才对。
“十年前搜出来一具残缺下半身尸体，十年后这挖出来五具尸体五人的DNA，四具完整，一具只有上半身。且十年后今天挖出来的身上残余的有害沉积物多数来自于下水道……”姜夔思索着报告里那五具尸体的情况，那么一开始被炸伤的那具尸体会不会也被挖了出来，被埋进了【白色画廊】地下。
姜夔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让秦仝眼睛微缩。
“法医的报告没有问题，要是按你所说……”
他喃喃不可置信：
“当年有五个人失踪和一个炸死。如今却只有五具尸体，尸体内残存着半截为那个被炸死的人？难道说在失踪的人里面，有一个人可能并没有死，而是逃出去躲起来了。其余尸体被人遗尸到【白色画廊】地下。”
“没错！”
越想越觉得推理方向正确的秦仝，连忙点头：“据目前的情况，五具尸体中，有两具尸体是没确定具体身份的，一具完整一具残缺半截。照我们所猜想的，要找到当年被炸死那位工人的亲属进行检测，再逐一排查身份，确定一下到底逃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说干就干，秦仝连忙吩咐下去，让人快速去排查。
只有姜夔还站在原地，看着当年老熟手工被炸飞的新闻报道中，其中的一张照片。
有好几个工人也是身穿着施工背心站在周围被警戒线分隔开，脸色都是带着慌张的神情，而其中一个人看着十分眼熟！
“到底是……谁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姜夔只得暗暗记下这些相貌，转头再次追问秦仝：
“与尸体有亲属关系的人的口供录了吗？”
“这不正是我没亲自去查工地情况的原因，口供今天下午才细细问询尸骨家属情况。刚好你楼下保安小徐下午也要来，要不你也去旁听一下？”三天结案，秦仝都巴不得自己能分身三人。
昨日在【白色画廊】下挖出尸骨，其亲友能一起到现场绝非偶然，加上现场猜测的情况。
也有极大可能当年没死的那位知情者告知的他们，让来现场的。
可要深入一个个去问，肯定要花费时间与精力。
就昨天单问询现场情况都已经耗费秦仝全身力气了，所以改到了今日单独审问。
瞧着秦仝硕大的黑眼圈，姜夔不忍地提醒：“要不，你休息一会？等下午口供的时候我再喊你？”
话音刚落，秦仝责备的眼神疯狂扫视眼前的始作俑者，哑声带着怨气：“都怪你，谁让你答应的三天结案，这会只剩下两天了，我能不着急吗？”
姜夔尴尬摸着鼻子，顾左而言他：“那也要做双手准备，五具尸体背后要查，郑桥也要继续追踪，毕竟既然他能签得了土地转让协议，说明他还没有离开晋北市。”
“还用得你说，只要他一冒头我就把他拿下。”
秦仝说得倒轻巧。
只有姜夔捂额，暗暗想道：要是真冒头拿下，也不至于能让郑桥攀上了龙严这座大山，轻描淡写就签了转让协议了。
……
中午时分，秋日凉风吹拂，连秦仝都没忍住，嘴硬说着不睡，可这午饭一下肚饭意涌起，让他靠坐着就呼呼大睡起来，头一直点着又抬起，像一个皮球一样。
姜夔并未吵醒他，而是在一侧查看着最近查到的相关资料。
之前关于宋妙妙被杀案中，侦查方向凶器有可能为郑桥的奖杯，便排查了郑桥之前获奖的全部报道。
郑桥虽是花花公子，却继承了他妈妈的艺术天分，对音律敏感且天赋不错，从小到大都有不多不少的获奖机会，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的存在。
上面很多奖项都有着大合照。
警局的人查得仔细，从郑桥从小到大的获奖情况有报道和照片的都拍了下来，除了中途有三年的空窗期没有参加任何比赛外，现在按年份顺序排开，细细看来确实有些怪异。
毕竟之前姜夔便找老鬼测过，郑桥与郑万国并未有血缘关系。
可这早期新闻里面的照片，郑桥与郑万国年轻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直到后面才慢慢到演变到现在的两模两样。姜夔叹为观止，不禁感叹着DNA的强大。
再者就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份郑桥的医疗报告。
郑桥母亲死后，郑桥被送至国外读书，自此许久没回国。在国外照顾郑桥的是他的姨妈，警方这边也有联系上，且咨询到了当年郑桥三年没获奖空窗期期间，郑桥还经历了一场大病，致使成为后面这番模样。
打开这份医疗报告，再想起老鬼说的一切，姜夔已经笃定他的推理基本正确。
那一场重病，导致了一切都变了。
现在重中之重就是要抓住那个黑衣人，以及揪出这些案件背后的操控了这一切的人即可……
就在姜夔思考中，一道呼喊声打破了他的思绪。
“老大！下午要来录口供的人背景查到了。”
六子这一个大嗓门直接吆喝，吵得秦仝立马就睁开了眼，一下子就坐直，诧异地发现自己怎么睡着了！再瞧姜夔似笑非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睡着了也不喊我？”
“别气了，快来看，等会也是一场‘大战’。”
没好气地姜夔连忙上前，翻开六子手中获得的新线索，定睛一看：
果然，这保安小徐是真的撒谎了，他父亲早在十年前就失踪了，他的母亲伤心过渡后也查出重病，急需用钱。再者，他在晋北市压根就没有任何亲戚，与母亲同住，每日打好几份工来筹钱给他母亲治病。后续任职姜夔楼下保安后，便住在姜夔安排的地方。
这么说来……
那日黑衣人上704那天，小徐他是故意离开岗位的。如果不是姜夔插手，黑衣人早就能拿到704的东西。
这番看来，这小徐一点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