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主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手里捏着一份文件,平时放松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殿主是个中年男人,身材微胖,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平日里对下属也没什么架子,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好相处的领导。可今天,他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凝重。
在千年国庆庆典放假安排刚出来的时候,殿主就已将想到了值班这回事,显然这位体恤下属的殿主并不觉得千年庆典时把自己的职工困在这冷清的引路殿里是什么值得称颂的事情,事实上他对引路殿这样的部门也需要每个节假日必须安排人值班不满已久,他叹了口气,心里嘀咕:“水龙局、巡城署这些单位不能放假也就算了,毕竟他们负责的都是紧要事务。可我们引路殿……一千年都没接过一次任务,凭什么也要值班?”不如,趁此机会把这值班制度给取消了?
殿主说干就干,他放下手中的放假安排通知,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笔开始起草一份报告。他的笔在纸上飞快地滑动,字迹工整而有力。报告的开头,他先是向引路殿的主管部门,钦天监的领导们问好,接着用了一大段文字表达对领导的敬意和钦佩,言辞间充满了恭维与赞美。
“钦天监的领导们日理万机,为大秦国的繁荣昌盛呕心沥血,实在是令人敬佩……”殿主一边写,一边低声念叨着。他知道,这种“彩虹屁”虽然俗套,但在官场上却是必不可少的。接着,他话锋一转,开始陈述引路殿的实际情况:“引路殿自成立以来,虽肩负重任,但近千年来未有接引任务,职员们长期处于闲置状态。此次千年大典,举国欢庆,若能免除引路殿的值班安排,不仅能让职员们感受到钦天监的关怀与爱护,也能让他们更好地享受这难得的盛世庆典……”
写完最后一句,殿主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报告仔细折好,装进信封,吩咐手下人火速送往钦天监。
******
引路殿的众人无一不对殿主竖大拇指,报告递交上去的那两天,引路殿的气氛变得异常轻松。
每个人都觉得,殿主的报告写得如此恳切,钦天监的领导们一定会体谅他们的处境,批准他们的请求。办公室里,大家开始热烈讨论假期的计划。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大家纷纷开始研究节日期间有什么感兴趣的活动,应该去哪,引路殿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我打算去东海边看看,听说那边的庆典特别热闹,还有烟花表演!”小李兴奋地说道,手里还拿着一本旅游指南。
“我准备回老家,陪父母过个团圆节。”老张笑眯眯地接话,眼里满是期待。
小白则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听着大家的讨论,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来。他想去城外的四峰谷,听说那里景色美得让人心醉。他甚至已经在心里列好了清单:带上相机、野餐垫,再准备一些零食和水果……
办公室里,大家的口头语也从平时的“一会吃什么?”变成了“准备去哪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假期已经近在眼前。
从这口头语也大概能瞥见引路殿这群人嘴里聊的不是吃就是玩,十分不务正业的样子。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之前提过,引路殿的民间传闻里是给异世来客指引方向的但是引路殿在民间传闻中一直扮演着给异世来客指引方向的角色,据说它承载着连接不同世界、引导迷失的灵魂找到归宿的神秘使命。这种传说中的职能在现代社会里显得既遥远又不真实,但其实这个职能从一定程度来说,是真的。
******
然而,前文也说过,至少在最近一千年,都没有过一起接引记录。换句话说,在最近的一千年里,引路殿事实上没有过一起接引记录。这意味着至少从一千年前开始,这个单位就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业务需要处理,是一个真闲得抠脚的单位。
走进引路殿的大厅,你会看到宽敞明亮的空间里摆放着几排古老的书架和几张陈旧的办公桌,上面零散地放置着一些已经积了一层薄灰的文件和书籍。加上又不对外开放,连能和游客互动的可能性都没有,这里的工作人员平时不是在闲聊就是在无聊,整个单位弥漫着一种慵懒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都变得缓慢了许多。
而且由于引路殿已经上千年没有开展任何实质性的业务,这个单位在大家眼中变得“闲得抠脚”——当然实际上也确实是闲得抠脚,这种状态直接影响到了它的薪资待遇和人员编制。与那些手握实权、承担重要职责的部门相比,引路殿员工的薪资待遇显得相形见绌。那些部门不仅工作繁忙,压力巨大,但相应的回报也更为丰厚,包括优厚的薪资、各种福利以及职业发展的广阔前景。而相比之下,引路殿就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尽管有着神秘的历史背景,但在现代社会中却显得格格不入,随着岁月的流逝,引路殿的人员编制也在逐年减少。政府基于效率和成本考虑,逐步削减了这里的岗位数量。对于那些渴望稳定收入和职业发展机会的人来说,引路殿显然不是一个理想的选择。
小白曾经因为实在闲的无聊,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无事可做而去翻找了一些单位里留存的文档,然后那份随手翻开的单位的历史档案,给了小白一点小小的震撼。档案里记载着引路殿曾经的辉煌:刚建成时,引路殿有1个殿主、8个副殿主,每个副殿主手下还有20多名职员,还有些帮杂的,总人数甚至超过了直属上级钦天监。那时的引路殿,肩负着接引异世来客的重任,是大秦国最重要的机构之一。
不过这都是引路殿发展史记载的“想当年”了,如今早已不复当年盛况,现在引路殿的编制已经被砍得只剩下1个殿主、1个副殿主和7名职员,加起来10个人都不到。从当初接近200人的大单位,到如今总共不到10个人。
小白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感慨。他抬头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大家依旧在热烈讨论假期的计划,仿佛对单位的现状毫不在意。“或许,正是因为这里太闲了,大家才会这么轻松吧。”这是大家不求上进应得的。因此,这里留下来的要么是对这个单位有着特殊情感的老员工,要么就是像小白这样初入职场、暂时没有其他选择的年轻人。
也是由于引路殿这边业务的极度冷清,完全出不了成绩,导致这里毫无上升空间。更糟糕的是,因为引路殿是属于钦天监的下属单位,在钦天监的管理下,任何人员的调动都需要得到钦天监监正那个老头子的同意才行。这位监正据说已经活了两千多岁,比大秦国的历史还要悠久小几十年,他的性情以喜怒无常、脾气古怪而闻名,这些年更是如此。尽管如此,他在大秦国的地位却是极为特殊的存在,除了陛下之外,其他人很少有人敢轻易去招惹他。
正因为这样,几乎没有几个人愿意为了这芝麻大小员工调动的事情去找那位监正。何况找了也不一定有用,过程中万一哪里不对,反而可能因为一句话不合他的心意,就被他掐指一算说你该留在原地,那就只能继续待下去,甚至是给你挪一个更加恶劣的地方,搞不好还连累自身,那就真的是为了芝麻丢了西瓜,真真得不偿失了。
而且,从历史上看,几乎没见过引路殿的人能调到钦天监去工作的情况。相反,在前几百年间,因为那些有上进心的人都不愿意来引路殿蹉跎时光,致使引路殿偶尔出现编制不足的情形,这时候老监正就会常常会把钦天监中犯了错误的人员下放到引路殿作为惩罚,那时候钦天监被贬下来的人可不少,但是没一个能回去的,引路殿的工作气氛也是从那会儿开始越来越丧。因此,在大秦国官场中,大家心中有一个不明说的共识之一,就是不想在引路殿里闲得抠脚直到退休甚至死亡,就千万别选择来引路殿这里工作。
不过他还挺喜欢,小白心里想着,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毕竟,假期是多么的美好——当然,那会儿小白还不知道他的假期要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