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回下山，就想着天天下山，反正卫栎不厌其烦。

总缠着沈楠九去早市买小吃零食。遇到喜欢吃的，每次都要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活像个囤食的小动物。

有些可爱。

至于那些不喜欢吃的，总归还有倒霉的小媳妇跟在后头擦屁股呢。也不管人情不情愿。

没见过世面的人是这样子的。

土土的，很安心。

卫栎在这光景中，脸吃圆润了一圈。

开始忧愁肚子上的软肉。这样怎么能给大美人幸福？！

他发誓，要节制自己。但手上的蜜饯果干不停。可信度为零。

卫栎坐在说书人讲故事的老地方，小媳妇被委派了重要的任务——

其实就是去买云记的水饺去了。

那家铺子生意爆火，每天都排了很长的队伍。

沈楠九放任一个傻子在这里坐着，竟然不怕人被拐跑也是稀奇。

“却道蘅乐剑尊与那符修……”

回回来都是这一套故事，卫栎倒背如流，百无聊赖地看向那台上的说书人。若有所思。

说书人的门槛已经这么低了吗？！他完全可以胜任啊！

卫栎捧着茶杯，懒洋洋地喝了口水。然后茶杯被重新搁置在桌上，他向前向后来来回回推动着茶杯，里头的水荡漾出波纹，泛起细碎涟漪。

无聊的事情变得更加无聊。

卫栎和水中倒映出的一双眸子对视上。是他自己的眼睛。

这眸子冷静却哀伤。

说书人锵然一拍惊堂木的声音渐渐远去，朦朦胧胧隔着层纱，却有另一人的话无比清晰。

水中之人发问：

还不懂吗？要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

耳边的轻叹随风而散，卫栎忽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抬头，扫过周围一圈人，他们的脸庞模模糊糊，仿佛笼了层薄雾，根本瞧不清。

视线又移到不远处的沈楠九，他正鹤立鸡群地站在一堆隐约的云雾里。

唯他是真实的，其余皆是虚幻。

……

卫栎向沈楠九走去：“阿九，我有话问你。”

那人直视他。沈楠九莫名感到一阵害怕，但是面色未变。

嘈嘈杂杂的队伍里，他还在等卫栎想吃的水饺。

“什么？”

却听卫栎道：

“这镇子叫什么名字？”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问题。

“水秀镇。”

沈楠九神色坦然。

手腕系了条当日开过光的红绳。吵吵闹闹间就被卫栎轻描淡写地套上了。

红绳一线牵，天成良配地为缘。①

可卫栎摇头：“你骗我。”

他敛眸。

排饺子的队伍此刻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

来了数次，那说书人表演的时间分毫不差，台本子也是一成不变，何况沈楠九这么个大魔修走在街上，竟无一人惊惶……迹象种种，还有什么不明晰的？

卫栎是失忆了，可纵然素日表现得呆头呆脑，却也不傻呀。这里分明是个幻境。

是的，幻境。

他心中轻轻念着这个词。

既陌生又熟悉。

卫栎踮脚，亲了亲沈楠九眼下的梅枝魔纹。

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九，我想要真的人间。”